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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邵建:鲁迅当然深刻 徐志摩当然浅薄ZT [打印本页]

作者: admin    时间: 2017-5-6 21:27
标题: 邵建:鲁迅当然深刻 徐志摩当然浅薄ZT
历史上的徐志摩和鲁迅是有过节的,这次把他们两人作一比较,还没开始,两个词便已跳出:鲁迅当然“深刻”,徐志摩当然“浅薄”。我相信,这么说大部分人都认为名至实归。不过,这里还要后续四个字:其实未必。是的,我只能这么迂回,假如我直说,怕要恼怒很多人。
二十世纪以来,苏联对中国的影响既深且巨。这个政治恐龙自己不存在了,它的旧时身形还能罩着它的边邻。回望二、三十年代,中国知识分子对苏俄的态度,的确是对自己眼界的一种考验。数昔日风流,经得起考验的能有几人。寥寥之中,徐志摩算是一个。至于鲁迅,显然交了张错卷。本来,“老了什么都见分明”(徐志摩语),人的思想也是越晚越熟。可是鲁迅晚年为苏俄迷倒,遂形成思想上的“短板”。我们知道,一只桶吃水多深,就取决于那块板。
迷信苏俄导致上当受骗。鲁迅是在声称《我们不再受骗了》的时候受了骗。同一时期还有他的《林克多〈苏联闻见录〉序》,这两个文本对鲁迅的深刻构成了反讽。当然,我的不少朋友为尊者讳,说那是时代的大趋势,鲁迅未能幸免,他们抬出了俄国的高尔基、法国的罗曼罗兰。但,且慢,我这里就抬出徐志摩吧。这个情场穿梭的诗人,苏俄为何骗不着他?
鲁迅说“我们被帝国主义及其侍从们真是骗的长久了。十月革命之后,它们总是说苏联……怎么破坏文化。但现在的事实怎样?……列宁格勒,墨斯科的图书馆和博物馆,不是都没有被炸掉么?文学家如绥拉菲摩维支,法捷耶夫……等,不是西欧东亚,无不赞美他们的作品么?”鲁迅对苏联信任如此、辩护如此,夫复何言。可是,这类流言(比如把托尔斯泰的书变成纸浆再改印列宁的书),传到徐志摩耳里,他却本能地感到“不安”,不安于“这样看来苏联政府,什么事情都做得出”。那么,到底是帝国主义在欺骗,还是苏联政府果然什么都能做得出。徐志摩一到莫斯科,就到处打听托尔斯泰的消息。后来终于见着了托氏的大小姐。当他端出疑问,托尔斯泰的女儿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说:“现代书铺子里他的书差不多买不着了,不但托尔斯泰,就是屠格涅夫,道施妥奄夫斯基等一班作者的书都快灭迹了。”
徐志摩揭露苏俄的文字是在20年代,鲁迅对苏俄的迷信却要晚至30年代。可是,鲁迅不会相信徐志摩,他相信的文字是林克多。“画图临出秦川景,亲到长安有几人”。鲁迅未能亲身苏俄,他怎么就那么相信别人笔下的“秦川景”,何况徐志摩的《欧游漫录》不也是一幅绝好的苏俄“画图”。这里,决定的因素是观念,是观念决定眼睛而不是相反。因为观念,徐志摩很难认同苏俄革命,认为那是毁坏文明。因为观念,鲁迅对苏俄的认同根本就是一面倒,以至谁反苏俄,就不免帝国主义的侍从。
当年拿破仑攻下莫斯科时,特意下榻克里姆林宫。岂料苏俄人夜半纵火,不惜毁宫驱逐。生性残忍的拿破仑跳起来不敢相信:什么?他们连他们祖宗的家院都不要了!以这样的例子,徐志摩要提醒国人的是“俄国人的辣手”,“忍心破坏的天才原是他们的种性”。他双脚踩在莫斯科的地上,感到“平静的旧城子底下,全是炸裂性的火种,留神!回头地壳都烂成齑粉,慢说地面上的文明。”这,其实就是徐志摩对苏俄革命的态度。然而,这种破坏在鲁迅笔下却如同壮举:“那就是将‘宗教,家庭,财产,祖国,礼教……一切神圣不可侵犯’的东西,都像粪一般抛掉,而一个簇新,真正空前的社会制度从地狱底里涌现而出。”
几十年后,苏俄的作为是毁害文明还是簇新制度,答案已由历史具结。面对上述徐鲁的表述,比较他俩对苏俄的态度,谁深谁浅,各人不妨仁者见仁。其实,深刻与否,并非这里的主要。笔者惕惕于心的,还是以上鲁迅的话,它让我脊背发寒。没有什么比这更触目了:不惜毁坏一切来簇新一种制度。如果一切都可以毁坏,制度簇新又有何用。本来制度就是保护这一切的。何况,当宗教、家庭、财产都可以不屑,可以想象,个人包括个人的生命,在革命的宏大叙事中,更是草芥不如。问题并不到此,当一个制度真正是“空前”的,即它把它以前的一切文明都当粪便抛弃时,它自己的根基在哪里?历史可以剪断而延伸,制度可以凭空而独立——我的鲁迅先生?
可以把鲁迅认为的壮举化作徐志摩的描述,当徐去参观列宁遗体,一进门看到的是一具地球模型,徐惊悚:“从北极到南极,从东极到西极(姑且这么说),一体是血色,旁边一把血染的镰刀,一个血染的锤子。那样大胆的空前的预言,摩西见了都许会失色”。
“空前的预言”、“空前的社会制度”,为了空前,历史遍体血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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