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如野草，爱如野草——读周海亮小说《母亲》Z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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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如野草，爱如野草
——读周海亮小说《母亲》
商瑞娟

　　中秋那天，在回乡的路上一口气读完了周海亮的中篇小说《母亲》，一个小时的车程，头都没抬，到家后，才意识到头痛、恶心——我晕车了！满桌子五花八门的食物映入眼中，胃里一阵作呕，我赶紧跑到院子里盯紧那棵枝繁叶茂的桃树深呼吸。
　　我的母亲里里外外地忙碌着，我突然感觉前所未有地爱她、接纳她，我对她的唠叨和固执一笑而过，还为她夹了菜，却并不要求她吃下。是啊，母爱必须是世界上最伟大最无私的爱。所以，人们热衷于讴歌母亲与母爱，把世界上最好的词语都用上也不能尽情。我从小或主动或被动地看过太多描写母亲的文字，似乎再也看不进去了。我固执地认为，任凭再高超的笔墨都超越不了那首简单温暖的《游子吟》。
　　这个“母亲”还是让我惊心！是周海亮笔下的“母亲”。她不是个传统意义上的好女人，在那个时代，她竟敢违背妇道，反抗她的丈夫，不向命运赐予的磨难卑微地臣服，甚至没有廉耻地不被众人的唾沫星子淹死。在那个人人都为填饱肚子发愁的艰苦岁月里，她遭遇了那么一个好吃懒做、暴戾无耻的丈夫，又有三个嗷嗷待哺的孩子，本该“哭天抢地凄凄惨惨戚戚”地将孩子送了人，自己“一哭二闹三上吊”，或者像甘肃那个杨改兰一样掐死孩子再壮烈自杀，这些都是贞洁烈妇的所作所为。她却偏不，她用自己特殊的方式，愣是养大了三个孩子。她清楚地知道“活下去”是唯一的目标。死有什么可怕，最可怕地是活着。她不仅让孩子们活下去，竟敢抱有“活好”的奢侈想法，她为孩子去淘换“糖果”，她想让孩子过个好年。哇，太赞了！这样野性又坚韧的女人又有哪个男人不心动呢。自古，雄性求偶就是寻求为之繁衍后代的对象，具有优良生养能力的雌性必是雄性追逐的对象。母亲如此年轻饱满，如此爱子护子，深受男性的喜爱。而她要利用仅有的资本活着，她如野草般顽强，她管不了风的讥诮，雨的暴虐，自顾自地摇摆生长。她如大地般坦荡，只要有一点营养，都会给予生命，给予孩子；贫穷打不垮她，男人的背叛与暴力打不垮她，她这样“不顾廉耻”地自强着，所以，人们妒忌她了，辱骂她，诋毁她，期望用辱骂和诋毁打垮她，怎么会呢？她生如野草。
文学作品的品格莫过于“真善美”，“真”在第一。真是是什么？真实地将人性解剖和呈现，本身就是一种震撼。在那个时代，我相信有这样一位有着野草般生命力的母亲，她如此真实，她只是要活着，她要她的孩子活着，一切与道德无关，与爱恨无关，不对，与爱恨有关。生，就离不开爱恨。
　　野草般的母亲有爱有恨，她的爱也如野草。作为母亲，作为女人，心有大爱，不拘于行。她爱风，只是在风中摇摆，并不占有风，她了解风的自由。她爱雨，只是尽力地汲取雨，并不祈求雨，她了解雨的难处。她爱她的孩子，就不责难孩子，她只是给予、给予……。她似乎不恨一切，不恨那个无耻暴戾的男人，不恨给予她羞辱的人们，不恨挑战她背叛她的孩子，她不说恨，因为恨可以减弱她的生命力！
　　野草的命运似乎永远风雨飘摇。以前听说长篇小说写命运，这个中篇我却也深深地看到了命运。母亲的命运，每个孩子的命运，他人的命运。每个人都背负着自己的命运，原生家庭对孩子的影响深重而长远。三个孩子身上都有母亲影响着的影子，成年的大贵心中负起保护母亲的责任，这个责任成为他生命的一部分，至死都无法放下对父亲的恨和对母亲的愧疚，大贵的死与其说是悲剧，其实也是解脱；二贵作为女性不由得重复母亲的生命之路，却终于吸取母亲的教训，更蒙受母亲修来的恩惠，有了慈悲的下场。三贵对母亲爱恨加交，一心想背叛和逃离母亲，最终也被母亲的大爱唤回。在生命的长河里，污点终将会被冲淡，真情永远不会褪色！
　　善有善报，虽然过程曲折些；恶有恶报，虽然报应的时辰长了些。终究一切会了！
　　结尾的真相似乎是小说抖了一个出人意料的包袱，我却觉得前面已经精彩到不需要再有包袱。何必有真相，这个包袱再隐晦点似乎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