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童《黄雀记》：胭脂井，罪与罚的性别绞刑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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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童《黄雀记》：胭脂井，罪与罚的性别绞刑架

人之遗憾，在于生灭之间寻觅不到作为支架作用的性命烟水灯笼。趔趄般的五湖孑孓子总是以梦岚苍白的诘语，戏谑大脑里的梦幻的概念自己。没有山盟海誓的点与线的嬗变和依托归拢，有的只是人情味和性情中的调和与未知蒙昧的探讨，与那虎泉暴突声嘶力竭的日常生活价值呈现。三个主人公，保润，仙女和柳生，他们指间的流淌的静静地水滴却最终与一切而至万灵，以彼岸花为媒生发出无穷的变幻。世俗漕运的结果是人心世相的变迁和遗憾的深深叹息。
仙女被保润绑起来时，被柳生强奸了，然而柳生用钱收买了仙女，指认是保润所为。保润因此被送到了监狱。这里仙女是蝉，保润是螳螂，柳生是黄雀。保润替柳生坐了十年牢狱，柳生在外面夹着尾巴做人，仙女摇身变成白小姐，对柳生颐指气使。这里保润是蝉，柳生是蟑螂，仙女是黄雀。堕落风尘的“公关女”仙女怀了台商孩子后被抛弃，挺着肚子回到香椿树街，被柳生安置在保润的屋檐下。柳生结婚当日，被保润捅死。这里柳生是蝉，仙女是螳螂，保润是黄雀。
  
命运之门没有播报他们的魅影，却写尽了愤怒与暴裂无声的血肉飞舞的天灵盖骨，轮回而又吊轨的命运之手操纵着他们感情与声色的燃情一生。在命运的繁复与黄雀的无间道摆手之间，他们的命途显得黯然与倥偬，飘忽之间十年过去，以前的保润，那个憨厚的少年烧尽了人间喜悦和裂帛思域，成为被捉弄的对象的同时也续接了人生的苍凉，只是因为他喜好绑人，与仙女的勾戈铮铮之中绑了她，于是受到柳生和仙女的陷害，成为监狱里的喊冤人，他最终杀死了柳生；仙女受到柳生的侵害，也伤害了保润，最后受到富商的抛弃，成不了境界和气候的她归化于无形；柳生伤害了保润，也被保润杀害。

天南海北两相回望顾盼凝眸唯见枫飘煞。当十年后的柳生再度遭遇和仙女的重逢，被抛弃的大肚子——仙女问他是要做她的丈夫还是情人的时刻，懵懵懂懂的受到命运讽嘲的他说要做情人，哪怕她再美丽纤细也无法抽身于世俗之间得到精神人格的全面救赎。保润的性格变得凄厉，菩萨摩诃的潺潺流淌也比不上曾经的一个梦想的头颅。问世间情为何物，不过是一物降一物，丰富的机宜和凌驾世间岑寂的万端都是雪莲花植入内心的迷迷荡荡。内心无法得到安详的保润显得逼仄而困惑，十年冤狱的辛苦遭逢闪燃了蒙昧之情与生命菁华的自我因循。柳生依旧富于男子的魅力，但是他浑浑噩噩之间也担负不起做仙女丈夫的责任，而一任母亲做主娶不爱之人，青春之血的儿子得不到一个不死的永恒，因果报应的依归灭却了山岳心底事，最终沦为修罗场的刀下亡魂。

深刻的思想与现实主义勾勒的纵逸，与灵蹈般漫舞的文笔架构，是苏童给文坛带来的深切问候。描摹人的心理，写一些不是符号的血肉丰满的性情女子是他的关山独秀的长情告白。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每一个人都想争取自由的话语权，不受制于现实的凋敝和倥偬从而达到空心竹的气韵，展现生存哪怕是投机的亮色。然而生活却叫人无法依从溢彩流徙的蔓延逶迤的嬗变，只能在铺排的建构中拿捏生命伊甸园的点滴跖疣。情感的蹈光和价值律的清醒自诩，是吉光片羽的人性勘测中唯一能达到与佛陀共鸣的罪己诏诘问和逸曲的润泽丰厚。

自私与任性，是人性中自带枷锁的症候。风花雪月的头脑风暴的如律令集中，绘画了凉飕飕的内心建制的图谋。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每一个人不肯承担爱的苦果更无法面对未来的乍惊乍喜的枉顾。沉溺于青春的小我之情，不若面对现实而进行抒发人性向度的心语，超越异端悲鸣的诗慧敏的悲恋三角世界。他们的此在是一个于嗟鸠兮的现世牢笼，而彼在却是一个捆缚故事的拉锯和精神绑架的朦胧，他们诚然在痛苦的漩涡里打滚，却没有对自身的行为进行心襟的梳理和价值生命观念的总括，与悲恋苍凉中苦尽甘来的人道精神的舒张与恢复。但寒烟衰草凝绿，付之一炬的是青春的灵蹈交响曲和信达雅的生命依托气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