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妮海瑟薇《成为简奥斯汀》：黯然销魂和妩媚

萱烁言叶

淡淡的，清癯的痛，却绵柔入骨。
思韵翩然，临窗写作的女性文学家，无视了万众瞩目——世俗所推崇的金龟婿卫斯理，偏偏爱上青衫落拓、却有着志同道合心灵和气焰的汤姆。
人的面向倘若处于被发掘的状态，即便有刀山火海的阻隔，触类旁通的谆谆训喻都无法改变灵魂交融的渗透力本质。奔突破止的喷涌犹若火山岩的爆发，撕扯着灵欲、爱欲、死欲的交织共振。何妨做一只翩翩的鸟儿窸窣着生命容颜将爱的灵祗绽放，孰料却是世俗沟壑的斩断和种种内心抑郁情致的嬗变。
爱缘何而起？只因他不屑于她的朗读，而做出假面高傲的决绝姿态？抑或是她的纵横物议，于顷刻间挥斥方遒的逸兴遄飞？无论如何，女子倘若意欲兼顾作家和妻子的身份，在那个时代无疑是另类且打上个人烙印的。
生死摇曳，妖冶的梦无法被灵魂的摆渡者始终掌握。私奔也是一种出路，然而为了个人之欢愉而牺牲他人也是一种刻骨的残忍。简的心绪和思力始终摇摆晃动着，在绵延的撕扯之间成就自己的真情至性和人道情感，戮力践行的正是个体生命的严正、尊严和自由。当一种选择构成了对彼此的伤害，其延续更映像了人类思潮史的缭乱和生命的深度不堪的时刻，结束这一切或许是最为理智的抉择。
也许曾思念那个梅花坞的红梅树下，甚或驿外野旷神思交织的时刻，鞭策着魂灵的是万华的风度和气性，思忖他朝可否相携纤手，共蹑华裀。问世间情是何物，只教生死相许，然而他们的心悸在于无法阐释一种基于现实的诗化理想主义，生活毕竟是柴米油盐酱醋茶的朝夕。他缺乏了魄力，犹如竞技场上被人砸中倒地时的情景，犹如她提出分别之时他的留恋不舍而却无法力挽狂澜的心悸。她委身于抗拒，犹如一个清高之风的女诗人挑去布衣上的米粒。
若干年后，当他们的面孔都现出了老态之时，他作为爱尔兰首席大法官参加了她的书籍巡礼。他的女儿叫做简，而她却终身未婚。一种意志的清癯和烂漫洒脱将他们的性灵环顾，排遣了悲剧生命酿造的点点离人泪。
生命就是一场慎独，无从以经纬的目光视之。情义的迷晕在于席卷知性和雅逸的清癯，成为简奥斯汀那样的女人吧，哪怕山鬼暗啼阴雨，也无悔由于自身的道德良心所做出的选择。且酩酊，且放逐，且声诉于温度的书写之中，直至四极八荒都出现蔚为大观的逸景。
天若有情天亦老，浮华潋滟之间，孤雁飞过蓼花汀，所有枉顾性灵深度的世俗经济理性都会被瓦解，诚如卫斯理的木讷严谨——除了炫耀自己的英镑数额而无从表现生命的灵。简奥斯汀的梦靥依然，在她临窗奋笔疾书的时候，心中必然悄然拾掇下曾经的黯然销魂和妩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