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的四轮月亮Z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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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操的四轮月亮》
（原题为：那轮被曹丞相挂记过的月亮）
作者：李丹崖
一、江上冷月
    公元208年冬，长江北岸，尽管已至冬日，气温仍不是太冷，这日，刮南风，桅杆上，帆影鼓胀而北飘，曹操扶着桅杆向上看，然后在顺着鼓胀的帆影北望，有山峦苍莽，有平原开阔，想想多年来，自己通过征讨，逐渐平定了北方割据势力，把控了举国朝政，自己的雄才伟略总算得到了些许抱负，不觉心中大喜。于是，他便央人传令下去：“今晚在大船上摆酒设乐，款待众将。”
    皎皎月明，此时正值农历11月15日，浩浩荡荡的长江水如丝绸一般，伸展在大地的母体上，曹操先是举酒祭江，然后，与众将士满饮三大杯后，开怀高唱，曰《短歌行》——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
譬如朝露，去日苦多。
慨当以慷，忧思难忘。
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但为君故，沈吟至今。
呦呦鹿鸣，食野之苹。
我有嘉宾，鼓瑟吹笙。
明明如月，何时可掇？
忧从中来，不可断绝。
越陌度阡，枉用相存。
契阔谈宴，心念旧恩。
月明星稀，乌鹊南飞，
绕树三匝，何枝可依？
山不厌高，海不厌深。
周公吐哺，天下归心。
    唱毕，曹操良久不语，长久地背对长江，酒入肝肠，化作一缕浓郁的乡愁，头顶上，一轮圆圆的月亮越升越高，不知故乡谯地，是否也在共享一样的月光？曹操心中暗暗许下志向，此番讨孙驱刘，若大功告成，定当返乡谯地祭祖，告慰先人。
    不料，天逆人愿，恰恰是在这一年，曹操赤壁兵败，损兵折将，带旧部撤退。这一年，曹操54岁，正值人生中最关键的时光，遭受了如此重大的打击，换做旁人，肯定是兵败如山倒了，然而，曹操哪里会轻易被一场战役击垮？
二、故园月满
    次年中秋，曹操自合肥返回到谯地。透过故园宅院里的一棵桑树望月，这月，较之去年11月15日的那月，还要皎洁明亮，世间诸多光源，唯有月色最入人心，同样是月色，同样的入心，此时的曹操已然成熟了许多。
    不见了浩浩荡荡的长江水，曹操策马涡河边，瞅见涓涓细流的涡河水，如一个温婉的女人躺在大地的胴体上，曹操暗暗一惊，原来，一代圣人老子所吟的至柔至刚的上善之水恰在此处。
    月华如洗，曹操在涡河边静观涡水良久，返家的时候，谯地农人多扛犁引牛而返，华灯璀璨，黄发垂髫，于如豆的灯下分食一块月饼，一派祥和的氛围。
    曹操离家多年，连年的征伐生涯常常令他想起故乡这种男耕女织的田园景象，这里民风淳朴，人民勤劳勇敢，豪放刚强，最适宜干大事，举大业。曹操心想，国家兴、首先农业兴；农业兴盛了，兵车富足，安邦自然不是难事。
    想到此处，马到家门，曹操下马进门，当即决定，在谯地东西两处建造两座观稼台，大兴农耕织造，与此同时，曹操考虑到自己兵力在赤壁一战中大伤元气，为防敌军探子的窃取了自己的真正实力，遂挖掘运兵道，迷乱敌军的眼球，让敌军不敢小觑，更不敢轻易来犯。
    这个中秋，应该算作是曹操最愉悦的一个中秋了。自此开始，曹操在赤壁一战中的缺失逐渐盈圆，内心深处那轮沉溺已久的月亮也喷薄出海。
三、魏王揽月
    曹操一直酷爱仕途，但从不纠结于仕途，贪恋于权力，在他心中一直有一道红线不可逾越， 那就是君临天下。
    公元216年，曹操被封为魏王。朝野之中，多有人传曹操有篡位之心，对此，曹操从不辩解，早把事情的黑白抛于脑后，真相自有后来人知晓。自古文人武将多喜衣锦还乡，曹操把魏王这个头衔看得比天重，这一年，曹操再次返回故里，他已经62岁，是最后一次亲近故乡的这片土地了。
    曹操成年后，曾经七次返谯，再也没有任何一次有这次感触深刻。这年，又是一个中秋，已过花甲之年的曹操带着一帮儿孙在祖宅院落里当月席地而坐，吃月饼，话时政，拿谯地今昔对比。
    曹丕曾与3年前回过谯地一次，并写有《临涡赋》，极赞故乡之美。看父亲有如此雅兴，再次把自己的《临涡赋》吟咏了一番；众兄弟皆叹故乡之美，美不胜收。曹操抚须望月，然后拿起手里一块桂花月饼说，天上月揽于银汉之间，谯地月隐于涡水之畔，天上月为大月，月饼为小月，大月生桂树，小月有桂香，距离遥遥，其味应毫无二致。治国之道，亦和天地两月相同，天下与谯地相融，老子有云：治大国若烹小鲜，说的也就是这个道理。天下无难事，事情的难易、大小，其宗是相通的，只不过我们容易被它的假象所吓倒。还有，祖国怀抱里有大好河山，故园里也风情不减，国为大国，故园是小国，许多人都是从小国里出，到大国去驰骋开拓，最终成就伟业。
    众子孙们听得入神，月近中天，曹操遣散了众儿孙说，你们且回，今晚，我要与这故园的月亮一起入眠了……
    约摸半个时辰，曹操带着醉意鼾声四起，梦里，曹操发现故乡谯地和月宫融为一处，月宫的景色，皆和谯地毫无二致，且遍植芍药等药材，飘着草药味的香，往来男女皆面带微笑，彬彬有礼，曹操在月光里找到一条河，河边有渡口，名曰灵津，曹操自此登岸，脚刚踏在地上，却醒了，军中的侍从呈上来一杯刚刚煮好的药茶说，请魏王用药茶……
    曹操一顿，继而大笑曰，此茶只应天上有呀，煮得很香，赏——
    谢魏王。侍从作揖。
四、月沐曹邸
    倏忽千余载的时光打马飞逝。公元2010年，曹操纪念馆前，场坪开阔，游人如织，排成长队，争相前来拜谒。此时的谯地依然俏丽转身为亳州市，和曹操有关的古迹遍地皆是，有须发皆白的老者对着曹氏孤堆发呆，有年轻情侣手拉手在地下运兵道里穿行嬉戏，这些都是曹氏家族留给后人的福祉。
    这一年，在一个论坛里，有人发起了“曹邸观月”的活动，相约在中秋节，相聚在曹操纪念馆、曹氏家族墓群、草草地下运兵道三处，吟咏《短歌行》，追忆曹操之志，高唱《龟虽寿》，缅怀曹门古风。
    潺潺的涡河水穿城而过，那波声里，仍有魏王当年的马嘶和一两阕诗词在，一条名曰魏武大道的路越开越宽，如城市的脊背辐射新城市的版图，在魏武大道两边，店铺林立，隐藏在众店铺间的有两处景点，就是曹操纪念馆和曹氏家族墓群。
    墓园深深，古柏繁茂，一根根直刺青云，在朗朗的月色里，如果丞相在月宫仙游，一定乘坐月光而下，那古柏和涡河的涛声里镌刻有他回家的信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