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满彻印象Z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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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满彻印象（黄琼）

20世纪卓有成效的日本现代派作曲家武满彻(Toru Takemitsu，1930-1996)已经离开人世两年多了，但他那卷帙浩繁的管弦乐、室内乐作品以及九十多部为电影创作的音乐却与广大现代音乐爱好者共生同存。目前，在美国以及欧洲，各种纪念武满彻的专题音乐会、音乐节以及学术活动层出不穷，方兴未艾；各大交响乐团争先恐后地灌制他的作品。武满彻以他那与众不同的音乐风格：宁静、典雅、纤细，在西方获取了很多美号，诸如：“脆弱大师”(master of fragility)，“不朽的死亡”(undying death)，“冥界的音乐人”(otherworldly music man)等等。在西方作曲家的社交圈里，每当武满彻一出现在大家的话题里，人们都会不约而同地发出这样的赞赏声：“What a sweet man，Takemitsu!”（“武满彻，好一个亲切、和蔼的男子汉!”）

我有幸与武满彻见过两次面，那是在他生前的最后一年。1995年3月他来洛杉矶参加由“全美电影音乐保存协会”(The Society for the Preservation of Film Music)主办的宴会。在这次晚宴中，武满彻被该协会授予“特别终生成就荣誉大奖”。我丈夫威廉姆·克拉夫特(William Kraft)与我有幸受协会主席大卫·雷克森(David Raksin)先生的委托，在武满彻逗留洛杉矶期间、驾车陪伴他参加一系列艺术活动。

3月14日那天，我们来到了武满彻下榻的“尼柯宾馆”与他共进晚餐。他一见面就赠送给我们三盘刚发行的个人管弦乐作品集的激光唱片。我做梦也没有想到，竟然有这千载难逢的机会与这位世界级作曲大师面对面地唠家常。

这位身材瘦小、体质脆弱的东方作曲家的酒量在西方作曲家的社交圈里是闻名遐迩的，含酒精94度的马丁尼酒，他通常可饮三杯，而身材魁梧的西方人，一杯下肚便醉醺醺的了。随着几分酒意，这位沉默寡言的作曲家话匣子打开了……

武满彻告诉我们他居住在座落于日本火山地带的新宿，我丈夫立刻半开玩笑地对他说：“一旦火山爆发，你可以在自家大门口观察这一壮观的自然现象，在这种特殊的意境中静坐冥想。”武满彻便说，这就是他选择远离喧闹的都市东京、隐居于山间的原因。他特别强调大自然对他作曲生涯的重要性：“当我仰望着犹如荆棘般刺破天空的参天大树、放眼展望那辽阔无比的地球表层时，我会不由自主地肃然起敬，立刻感到了人类对宇宙那种强烈的依赖性。我喜欢观察火山爆发前的自然迹象：白雪覆盖的山顶被灰与桔黄色混合的烟雾环绕着，地底下会传来神秘的声音，这一切使我感到自己仿佛在面对面地与地球进行亲切的交谈，宇宙的气象万千与人类的生命共存。”武满彻的这些话语使我联想到他的那些以描绘大自然为主题、揭示人类灵魂的著名作品，如《梦/窗》、《遥远的呼唤》以及《十一月的阶梯》等等。

在涉及到他的个性以及人生哲学的话题时，武满彻谦虚地说：“当我决定成为一个作曲家时，我甚至不知道如何记谱。没有任何人教过我音乐。我自己读了很多音乐理论书。但对我来说，更重要的学习途径是通过读书(文学)、结识朋友、欣赏一幅画……”我早就听说他自学成材的故事，当他还是一个十几岁的男孩，就不幸患上严重的肺病，在他与病魔顽强作斗争的期间，他从收音机里听到了感人肺腑的古典音乐，他从死亡线上挣扎过来。确实如此，他的作曲才能首先是被斯特拉文斯基发现的。1957年，27岁的武满彻在一场严重的肺结核病期间，创作了他著名的《为弦乐队而作的安魂曲》，当时正逢斯特拉文斯基访问日本期间，他给予该作品以极高的评价，从而武满彻的名声远扬世界。

第二天我们夫妇应邀参加在“贝佛利山庄”举行的“全美电影音乐保存协会”主办的授予武满彻“特别终生成就荣誉大奖”仪式。

仪式的第一项内容是放映由武满彻担任作曲的几部电影的片断，其中包括：《沙丘里的妇女》(1964)，《冉》(1985)，《爱情的统治》(1978)，《克外丹》(1964) ，《双自杀》(1969)以及《黑雨》。除了作曲之外，武满彻最大的嗜好就是看电影，他对我们半开玩笑地说：“我是典型的蓝领工人，每天要花八小时一笔一划地在五线谱上精心‘打工’，到了傍晚就去电影院看电影。”据说他每年要看四百多部电影。武满彻的电影音乐往往与离奇、古怪以及令人们出乎意料结缘：在电影《冉》中，他采用优美的爱情主题旋律与银幕上残忍的战争场面这一对比的手法来加强电影的戏剧性；在《沙丘里的妇女》中，画面上虽然出现的是温柔而腼腆的妇女形象，而武满彻却采用强烈而节奏复杂的打击乐来刻画主人翁内心深处的坚定。据说他对自己创作的每一部电影音乐都几乎倒背如流，他曾说过：“也许我应该被归纳于歌曲作曲家的范畴，因为我总是想到旋律；我是‘老法人’。我的欲望是：通过一个旋律的发展过程去超越那种仅仅是对于喜与悲的感受。我真正想达到的是那种‘永恒性’。”确实如此，通过观览这几部电影的片断，我们可以得出这样的结论，武满彻的“歌”是人类灵魂所唱出的旋律。

仪式的第三项内容是由“康考迪亚乐团”(Concordia Orchestra)的成员演出武满彻以“雨”为主题的两首作品：《雨树》(1983，钢琴独奏)以及《雨来了》(1983，为12件乐器而作)。它们充满了诗情画意：晨雾、雨滴、大自然的悄悄话等等，将人们带入梦境……这两部小巧玲珑的室内乐作品可以用隐晦、神秘、纤细、典雅、精致来概括，正如英国18世纪下半叶浪漫主义诗人威廉姆·布雷克(William Blake)在他的“天真无邪的征兆”这一首诗中描绘的那样：“从一颗沙粒去看硕大无比的世界，从一朵野花去仰望浩瀚无垠的天空，用你小小的手掌去托举起无穷无尽的重量，永恒仅生存于短短的一小时之间。”（一花一世界，一沙一天国。君掌盛无限，刹那含永劫）自然的朴实单纯性中蕴藏着情感的强烈穿透力，这就是武满彻音乐作品的个性所在。

紧接着音乐会之后，便是丰盛的晚宴。协会主席大卫·雷克森、美国著名电影作曲家爱尔默·伯恩斯坦(Elmer Bernstein)、日本驻美国领事馆总领事以及我丈夫威廉姆·克拉夫特等都纷纷作了祝酒词。武满彻在雷动掌声中接受了“特别终生成就荣誉大奖”。最后，武满彻在我的要求下，热情洋溢地在我的节目单上用英语与日语为我签了名。

多年过去了，武满彻的音容笑貌常常在我的脑屏中回闪。他确是一个亲切、和蔼的男子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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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满彻的电影音乐 (纪录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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