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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疑惑》电影剧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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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8-4-20 03:06:54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疑惑》电影剧本

文/(日)松本清张
译/傅昌文

本片系根据小说《上楼脚步声》改编而成
原作、编剧:松本清张
导演:野村芳太郎

1.弥彦神社正殿前
时间是在盛夏,周围一片蝉声。
当地酒业富商白河福太郎的年轻夫人白河球磨子(注1)满头大汗坐在树荫下,不停地用手帕擦拭脸上的汗水。
其夫福太郎的脸上也是汗水淋漓,这时正蹲在地上为娇妻脱鞋。
他们现在是在弥彦神社大殿前,身旁不时有欢笑的游客走过去。
球磨子从手帕边上望了望福太郎。
球磨子:“鞋里是小石头吗?”
福太郎:“不是……是一块碎玻璃渣……”
福太郎从球磨子鞋里拿出一块玻璃渣扔掉。
球磨子的脚址上已经渗出了血。
球磨子:“给我擦擦!”
说着,把自己的手帕递给福太郎。
福太郎接过手帕,什么话也没说,立即遵命给球磨子擦脚。

2.海滨公路
阳光又白又亮,一辆汽车在公路上飞驰。

3.汽车中
球磨子开着车,福太郎坐在她身旁的司机助手座位上。

4.鲸波海岸游泳场
身穿游泳衣的球磨子站在沙滩上,西服革屐的福太郎正在细心地往球磨子身上涂抹防晒油。
远处,一群似是中学生的孩子们正在水里打水仗,不时发出天真的笑声。
福太郎为孩子们的笑声所吸引,停止抹油,呆呆地望着孩子们出神。
天边响起一阵雷声,说明风雨即将降临。
福太郎不由得抬头望了望天空。

5.公路上
汽车在雨中行驶,车过处,路上溅起一片水花。

6.汽车中
现在是福太郎开车,球磨子坐在他身旁的司机助手座位上擦拭自己的秀发,同时喝着罐头啤酒。

7.汽车加油站
雨已停,夕阳从浓云空隙间照射下来,把一条条红色霞光洒在地上。
球磨子站在加油中的汽车旁,眺望着海面的景色;福太郎却两眼直勾勾地望着球磨子发呆。

8.新港码头
晚上,又是细雨霏霏。汽车挡风玻璃上的刮水板不停地晃动,从车窗中可以看见周围尽是工厂和仓库。
汽车的前灯照见前方有一个公共电话亭,在微弱的灯光下,一个年轻的男人(藤原好郎)在挂电话,他拿着耳机转过身来,看见这辆汽车从电话亭旁通过。
藤原转过身去,又继续打电话。

9.一号陡岸上
有四五个人坐在岸边钓鱼。
海上一片昏暗,除了雨中微弱的拍岸浪涛声外,什么声音也没有。
远处的汽车灯光从钓鱼人背后射过来。有人回头望了望,只见一辆急驰而来的汽车,当车灯的亮光刚照到几个钓鱼人身上时,就从弯弯曲曲的公路上直窜出去,一头钻进海中。
海水发出扑通一下响声。钓鱼人全都大吃一惊。
“出事故啦!”
“快给警察署挂电话!”
钓鱼的人们一阵乱嚷,有一个人扔下手中的钓鱼竿,站起来就往街里跑。
不多时,在雨点水花上下飞舞的海面上,忽然钻出一个人头来,这就是那个球磨子。
“喂!……”
“还活着哪!”
“快去教人!”
扑通一声,一个人眺进水中,向球磨子游去。
当他游到球磨子身旁时,伸出一只手从后边搂住球磨子的腰,两个人一同仰面朝天向岸边游过来。
他们游到岸边时,岸上的一个钓鱼人伸下一个小捞网叫他们拉住,然后把他们带到有登岸台阶的地方。
球磨子好不容易才爬上岸。一上岸她就俯伏在地上,不停地咳嗽着。
钓鱼的人都围上来,七嘴八舌地乱问。
“不要紧吗?”
“马上就有救护车来的。”
球磨子双肩起伏,呼吸急促,顾不上说话。
“你究竟是怎么啦?怎么把车开到海里去啦?”
“你是开车打瞌睡了吗?”
球磨子扬起头来,勉强挤出来一点声音。
球磨子:“我丈夫……”
钓鱼人们现出诧异的神情。
球磨子:“我丈夫他,他还在车里……”
“什么?!”
大家都吃了一惊,不约而同地,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怎么?车里还有人哪!?”
人们一齐奔到岸边,但是他们所看到的,只有黑色的海面在风雨中起伏而已。

10.富山警察署正门
从楼上垂下来一条竖幅大标语,上面写者“消灭交通事故周”。
几辆警车匆匆开到大门前停下。

11.警察署内
北陆日报记者秋谷茂一正用屋角上的一台公用电话与报社通话。
秋谷:“是汽车坠海交通事故……是的……在新港码头第一号陡岸……有人死亡……是的……还有,刑事科方面——”
说到这里,他听到脚步声,回头一看,见是刑事一科专管暴行犯罪案的科长山崎领先,后面跟着佐佐木、小林等刑警,匆匆忙忙地从楼上走下来。
秋谷又急急忙忙地补充几句。
秋谷:“刑事科也来支援啦,说是署长指示的……不,还不知道……反正我要到现场去的……好,再见!”
他放下电话就急忙跟着刑警们向门外走去。

12.奔驰的汽车
车上插的“北陆日报”小旗迎风飞舞,汽车紧跟在警车之后向前急驰。

13.—号陡岸上
探照灯光照射在暗夜的海面上。
交通警察在人群前面拉绳圈保护事故现场。
“看见什么没有?”
一名警察向海上呼唤他的同事。
“不行啊,水里一片漆黑,什么也……”
一个穿潜水服的人,手里拿着大手电筒,从波浪间钻出头来,上气不接下气地喊叫着回答。
交通科科长小野大声喊叫着。
小野:“你先把汽车位置弄清楚吧!”
海里那个潜水员深深吸了一口气之后,又钻进水里去了。
刑事一科的山崎,向着正与钓鱼人谈话的佐佐木那里走去。
山崎:“救人的是哪位呀?”
钓鱼人中有一个回答说:“他回去换衣服,马上就会回来的。”
交通科的警察和查看路上轮迹的小林一同走过来。I
小林:“路上没有滑行痕迹,也没有刹车迹象。”
山崎的表倩立刻严竣起来。
山崎(向佐佐木):“这里的事,你处理一下吧!”
他拉着小林就要上汽车。这时,秋谷等记者跑到他们面前。
秋谷:“死者的身世弄明白了吗?”
山崎:“唔,我要到医院去一下。”
说完,他就钻进汽车里去了。
小林刚要上车,被秋谷一把拉住。
秋谷:“哎,小林,究竟是怎么回事呀?”
小林望了望山埼。山崎点点头,表示可以说的样子。
小林:“被救上来的那个女人叫白河球磨子……据说她丈夫还在车里。”
秋谷:“白河?!……”
记者们全都一愣,你望望我,我看看你。
秋谷:“姓白河的?莫非是那个酒业富商?……”
小林:“正是那个福太郎先生。”
记者们先是一惊,谁都没说话,然后就你言我语,议论纷纷。
秋谷:“这么说,那个被救上来的女人,就是白河夫人啦?!”

14.大型综合医院正门
夜间专用的旁门上亮着一盏小红灯。警车和报社汽车都停在门外。许多人匆匆出入这个小门。

15.医院走廊里
记者们都等候在这里。
秋谷:“她能说话吧?屋里不足有嘁嘁嚓嚓的声音吗?”
其他记者也纷纷提出要求。
“让我们进去看看她是什么样吧!”
“十分钟,不,五分钟就行啊。”
把门的一名警察无可奈何地回答着记者们。
警察:“回头由我们科长来向大家说明情況,请稍等一下吧!”

16.急诊室中
球磨子正在梳理自己的头发,她停住手,态度很不自然语气也不流畅地回答警察的问话。
球磨子:“你们怎么没完没了啊?”
山崎和小林谁也没说话,但是并不肯就此罢休。
球磨子:“我说话很费力,喝了几口水,头也痛,你们别再追问了!”
山埼:“夫人!我们也不是随便来问你的……是署里非要我们报告这次事故的详细情況不可呀。”
球磨子(歇斯底里地):“我不是说过了吗?是我丈夫开车的。他开车失误,把车开到海里去的呀!”
山崎:“那么,为什么会造成失误呢?”
球磨子:“连我也不知道啊!”
她把梳子一摔。
小林:“你要知道,你丈夫可还在海里呀!”
球磨子一惊,什么话也没说。
山崎从容地从地上拾起梳子。
山崎:“对不起,夫人!……这是我们的职责……我们还是慢慢谈谈吧!”
他把梳子还给护士,示意叫护士出去一下。

17.医院走廊里
护士一出门,立刻被记者们包围。大家七嘴八舌地乱叫。
“护士小姐!”
“护士小姐!”
秋谷:“情況怎么样?她说了些什么?”
护士抬头看了看记者们。
护士:“她,有点怪。”
秋谷:“怪?……”
护士:“很奇怪,她丈夫死了,她竟然那样……”
秋谷:“……”

18.一号陡岸上
早晨,起重机伸出长臂,从海中吊起那辆汽车。
围观的人们都紧张地望着那辆汽车。
起重机的悬臂一转;把汽车放在岸上。
鉴别科的警察上去打开车门。车中的水一涌而出,露出了福太郎慘死的尸体。
现场上,照相的灯光不停地闪烁。
鉴别科的人开始勘验尸体。
小野:“能断定是谁开车的吗?”
鉴别员:“这,这种情況可……”
佐佐木:“司机座位和方向盘之间的距离是不是很近哪?”
鉴别员用手摇了摇方向盘和司机的座位。
鉴别员:“方向盘的支柱有些活动……但这一定就是开车的人冲撞的结果。”
佐佐木:“……”
他用手摸了摸碎成许多小块的挡风玻璃渣。鉴别员望了望那些玻璃渣。
鉴别员:“不过,挡风玻璃怎么碎成这样了呢?”
他们看到,福太郎右脚上的一只皮鞋已经脱落。
小野:“这也是翻车震动的结果吗?”
他刚要从水坑中拾起那只皮鞋,忽然一惊停住了手。他发现有一个硬东西碰在他的手上。
佐佐木惊讶地望着小野这个奇怪的动作。
小野从水坑中拿出来一把长十五厘米左右的螺丝扳子。

19.富山警察署审讯室
山崎和小林两人正对球磨子进行查证。
山崎:“你在游泳方面是很不错的吧?”
球磨子:“小时候,我家住在天草岛上(注2),所以我会游泳……可那又怎么样呢?”
山崎:“福太郎不会游泳,你是知道的吧?”
球磨子:“我知道。”
山崎:“你们开车经过自己家门不回家,又到码头上去干什么呢?”
球磨子:“我丈夫说,他要去看码头上的夜景。”
山崎:“怎么,开车跑了很远的路,天又下着雨,还要去看夜景吗?”
球磨子:“我丈夫是这样说的,我有什么办法呀!”
山崎:“人寿保险方面,他保了险没有呢?”
球磨子(一愣):“他……保啦。”
山崎:“保险数目是多少呢?”
球磨子:“……”
小林:“在人寿保险第七公司保的,保险金总数是三亿一千万元……领款人是你。”
球磨子不由得一惊,瞪大了眼睛望着小林。
山崎(不动声色地):“你是有四次前科的……威胁、诈骗、暴行、伤害……你在东京当过女服务员吧?你是怎么认识福太郎先生的呢?”
球磨子眨了眨眼睛,现出难于罝信的样子。
球磨子:“你,胡说些什么?!”
她一下站起来,伸手就去抓山崎,被小林拦住。球磨子拼命挣扎,想要摆脱小林的手。
球磨子:“有前科怎么样!你说我这次干什么啦?你血口喷人!”
小林:“你安静点!”
球磨子:“可他说那个人是我该害的!……象是我谋害的样子!”
山崎不声不响,一直平静地望着球磨子。

20.白河家正门
这里,一进门就可以看到,这个大宅院由两部分构成:一边是酒厂厂房;另一边是住宅。住宅的建筑完全按照旧式富家居宅的样子,整整齐齐,有条不紊。
这是出事的第二天,门上贴着“白河家丧事”的纸条。前来参加吊唁的客人络绎不绝。
秋谷等一群记者们集中在庭院的一个角落里,喝着暧水瓶中的咖啡闲谈着。
森:“昨天晚上,仍一点也没睡吗?”
秋谷:“睡不着啊。若再是为保险金而杀人,那可是一件很少见的凶杀案呀。”
森:“不过,无论如何擅长游泳,从坠海的汽车中爬出来,我看也是很危险的呀。”
秋谷:“你想想看……若说这是一起交通事故,那就有很多疑问无法解答;可若说这是一起谋杀案,那一切细节就都说得通的。”

21.白河家客厅
线香的青烟袅袅上升。
客厅中央安放着福太郎的灵柩。吊丧的人一个个进来烧香致哀。福太郎的母亲春江向客人们恭敬地答礼。
女婿岛田胜行(也是福太郎前妻的弟弟)上香之后来到春江身旁。
胜行:“岳母……我早就料到会出这种事的。”
春江:“是那个女人谋害的……若是你姐姐在世,福太郎也不会从东京捡这样一个烂货回来的……”
说着,她眼中含泪,拉过胜行的手。
春江:“胜行啊……宗冶的事可就全托付给你啦……如今白河家只剩下这一条根了。”

22.庭院中
庭院的一个角落里有一点不大的火光。
还在读中学的福太郎独生子宗冶,一个人蹲在地上烧什么东西。

23.白河家大门
一辆汽车开到白河家门前,前灯一暗,汽车开进大门。
秋谷等记者一惊,知道这是警察署的车。
汽车直开到房门前停下。山崎从车里出来后,车中还有人影。
记者们跑上前去,往车里一望,只见小林陪着球磨子还坐在车中没下来。
记者们又拍下了许多照片。
球磨子的眼睛直望着空中的某一点,脸上毫无表情。

24.白河家房门内
春江:“怎么,球磨子来啦?她来干什么?来干什么?!”
她推开主办丧事的岩崎副经理,一直跑到山埼跟前。
春江:“警察先生,请你把她赶走……不许那个女人进我家门……你明白吧?!”
可是,山崎不肯罢休。
山崎:“不,白河夫人!叫那个女人来看福太郎先生的遗体,是要试试她究竟有什么反应呀。”
春江恍然醒悟,知道这是警察故意安排的,就不再坚持了。

25.房门外
球磨子下了车,山崎和小林一左一右随在球磨子身旁。

26.客厅中
球磨子走进客厅,一进门就不由得停住了脚步。
灵堂里的春江、宗治、胜行以及岩崎等酒厂职员,都一齐望着球磨子。
山崎使个眼色,小林就带领球磨子向棺材走去。
春江:“球磨子,你看看吧……你的运气好,平安无事;可福太郎他……”
秋谷等几名记者,跟在球磨子身后也走上来,偷眼观察着球磨子的动静。
春江把球磨子带到棺材旁,轻轻掀开棺材盖,露出福太郎的面部。
在场的人都紧张地望着这个场面。
春江:“唉!球磨子……这是最后一面啦,请你好好看看吧!”
球磨子面色苍白,一言不发,她象很难过的样子,扭脸不敢看死者。
春江:“球磨子呀……”
忽然,球磨子嘴角一弯,两手抓住棺材,放声大哭起来。
春江一惊,愣愣地不知如何是好。
在场的其他人也全被弄得呆若木鸡。
球磨子象是发自内心似地放开喉咙号啕大哭。
山崎、小林、宗冶、春江以及秋谷等记者都直盯盯地望着球磨子。过了一会儿,大家的脸上都现出一种无法形容的厌恶表情。
球磨子仍然不停地大哭着。

27.北陆日报社
印刷机在转动。
报纸上出现的标题是:
“守灵之夜,其妻抚棺恸哭
人们对此越发增加怀疑”

28.富山警察署会议室
署长石原、刑事部长浅野及侦查一处处长田口等召集山崎、佐佐木、小林等全体专案人员开会。
浅野:“我们委托金泽大学作了法医学方面的鉴定。昨天,安西教授来电话报告了鉴定结果。”
他身后的大号板上画着现场附近的地形示意图,还贴着几张放大了的现场勘验照片。
浅野:“关于汽车的损坏情況及福太郎尸体勘验结果,以后再提出书面详细报告。现在,先说一说安西教授所作的判断。他认为,汽车出事时,福太郎是坐在司机助手座位上,由球磨子来开车,这大概是不会错的。”
办理这个专案的人们立即嘁嘁嚓嚓议论起来。
浅野拿出尸体示意图及照片给在场的人传阅。
浅野:“福太郎先生的两膝留有左右横向的皮下出血伤痕,司机助手座位前放零星物品的空格架被撞出一处塌陷……这说明,福太郎先生双膝上的伤痕,可能就是这个空格架撞出来的。”
“那么螺丝扳子的事又是怎么解释呢?”
佐佐木急不可耐地问了一句。他看到无人回答,就自己来解释。
佐佐木:“大概是用螺丝扳子敲碎挡风玻璃的吧?”
浅野:“关于这一点,似乎还没有证据。”
佐佐木:“这不是怪事吗?车里怎么会出来一个螺丝扳子呢?……车后的工具箱还是关得好好的呀!”
在场的人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
一直沉思着的石原署长开始讲话。
石原:“总之,认定是球磨子开的车,大概不会有问题吧?(转向田口)请求发逮捕证怎么样?”
田口:“不过……光是说球磨子开车大概没错或福太郎很可能是坐在司机助手座位上等等,这恐怕……”
石原:“那倒也是。不过,这个案子在报纸上发表以后,很多人打电话来提出意见,要求我们逮捕她呀。”
田口:“可本人的自述只说这是一件意想不到的事,如果要逮捕她,还得有确切的证据才行啊……”
“处长!”
山崎喊了一声。
山崎:“我们査了球磨子过去的历史,大致掌握了她敲诈勒索及其他问题的证据。根据现有材料,就随时可以拘留她的。”
田口用漠然的目光望了山崎一眼。
田口:“那不是另一个问题吗?”
山崎:“是。……”
田口:“别的问题不要搅在一起,她现在的嫌疑是杀人问题,要逮捕证,就得凭这个问题要!”
专案人员都肃然遵命不再作声了。
这时,忽然跑进来一名警察,喊了一声:“科长!”
警察:“球磨子到交通科来了。”
山崎:“什么?!”
在场的人都是一惊,一齐望着那个警察。
警察:“她说要去领保险金,叫我们给出交通事故证明。”

29.警察署交通科
球磨子身穿一套最新式样的服装,正与交通科的内勤人员小野争执不休。
球磨子:“你不出证明?为什么?难道你不知道有交通事故就得出交通事故证明吗?至于事故的原因和有无过失问题,那不是和这个证明无关的吗?”
小野:“不行。因为还要进行调查,在调查完毕之前……”
球磨子(大怒):可那汽车掉进海里总是事实吧?!”

30.会议室内
球磨子来要证明的事,使得在场的人群情激愤,众口哗然,激烈言论,一涌而出。
“这不是戏弄警察吗?”
“这简直是向法律挑战呀!”

31.小酒馆
屋内的一个角落里,小林、佐佐木和秋谷三人坐在杯盘狼藉的柜台边上喝酒闲谈。
秋谷:“我看哪,抓起来算啦,嫌疑重大嘛!”
佐佐木:“若能那么简单处理,谁还费这么大劲啊?我们也弄得焦头烂额啦!”
小林:“这种事情,你们新闻界要向社会大声疾呼才行。”
佐佐木:“对啦,请你们多写文章吧!这种女人,我恨不得一刀宰了她!……喂,拿酒来!”
他举起空酒壶,叫女服务员再拿酒来。
秋谷:“你们估计能不能抓起来呢?要放她逛悠到什么时侯为止呀?”
佐佐木:“别担心!现在正慢慢进行着哪……(向小林)今天早晨,唔,山崎不是到东京去了吗?”
小林(慌张地):“佐佐木!你……”
秋谷(一惊):“他到东京去?干什么?”
小林:“佐佐木,这,还不到发表的时侯……”
佐佐木(醉醺醺地):“没,没关系呀。”
说着,一摆手,叫小林别打断他的话。
佐佐木:“找她的情夫,情夫……一个姓丰崎的……是球磨子以前的姘头。”
小林:“哎呀,真糟糕……你一喝醉就信口乱说。”
佐佐木看到秋谷沉思着不说话。
佐佐木:“你,你怎么啦?……”
秋谷:“没什么,我有点急事……”
秋谷:“对不起……现在,我要失陪了……再见。”
说完,他匆匆走出酒馆。
佐佐木和小林望着秋谷走出去,然后慢慢转过头来互望了一眼。

32.北陆日报社的社会部
办公室内乱哄哄,人们都在忙着自己的工作,一个年轻的记者村濑拿着电话耳机叫秋谷。
村濑:“秋谷先生,东京分社来电话。”
正在等电话的秋谷,立刻跳起来去接电话。他一手拿着耳机,一手拿过几张便条纸准备记录。
秋谷:“我是秋谷。怎么样了?……唔,叫丰崎胜雄……住所不定,没有职业……三年前,因诈蹁罪入狱,现在还在假释(注3)期间……球磨子过去的情況,他全都知道的吧?……那么,是几点钟的列车呢?”

33.富山站站台
列车到达富山车站。
等候在站台上的记者和摄影师们一涌而上,围住车厢门。
山崎带着一个流氓打扮的男人走出东厢。他们一下车就被拍了很多照片。那个人被弄得不知所措。他就是丰崎胜雄。
周围的记者们纷纷提出问题。
“关于这个事故,你听到后有何感想?”
“请你简单说几句吧!”
小林等几名刑警赶忙迎上前去,从重重包围中把他们带出来。
小林:“以后再谈,以后再谈!”
山崎:“让我们过去!”
丰崎:“你们别照啦,我不是嫌疑犯哪!”
山崎带着丰崎向出口走去。
直到站台上已经没有人时,秋谷才从列车上悄悄走下来。他把笔记本放进衣袋,显然他已捷足先登,在列车上早已采访完毕。

34.富山警察署正门
各报社的汽车都停在门外。

35.审讯室内
田口、山崎、佐佐木、小林等一群刑警把丰崎团团围住,弄得丰崎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才好。
丰崎:“也许是她干的,因为她是那样的一种人嘛……不过,这可和我没关系呀。我还在假释期间,她的事我不知道……若问过去的事,我全都可以说。可现在,我们已经三年没见面了……再说,以前我们干的都是那种小偷小摸的事,现在这是人命案,那我可不知道啊。”

36.警察署后边的停车场
秋谷开着报社的汽车来到这里停下。

37.警察署正门门厅内
各报记者都无所事事地等候在这里。
田口、山崎等从楼梯上走下来。记者们一齐上前把他们围住。
“丰崎说了些什么呀?”
山崎:“唔,说是说了不少……可是,并没有可以报道的事啊。”
“那么,他现在在哪里呢?”
山崎:“他呀,早就叫他回去啦。”
“啊?!……”
记者们都大吃一惊。
“那他到什么地方去了呢?”
山崎:他到什么地方去了,我们也不知道啊。”

38.行驶的汽车中
丰崎坐在车里。秋谷开着车。

39.黑薙温泉
傍晚时分,秋谷开着汽车来到这山乡的温泉休养地。
车开到一家旅馆门前停下。

40.旅馆账房
秋谷伏在窗口和老板娘打招呼。
秋谷:“他住在这里的食宿费由我们报社来付,可以适当地给他一点酒喝。”
老板娘:“是,是。”
秋谷:“他若出去的话,请你和我们打个招呼。”

41.旅馆的一个房间
秋谷从外边走进来,向丰崎打招呼。
秋谷:“叫你久等啦!”
丰崎身穿旅馆的浴衣,坐在摆满菜肴的餐桌前。
丰崎:“不好意思呀,受你这样的款待。”
秋谷:“没什么,用不着介意。这里可以好好舒展一下头脑……比叫各报记者追问强得多呀!”
丰崎:“不过,我没有什么材料可提供的呀。”
秋谷:“我知道,过一会儿你就能想起来的……来!为我们相识干一杯!”
说着,就给丰崎斟上酒。
丰崎(端起酒杯):“想起来嘛……”
秋谷:“啊,还有这个。”
说着,递过去一个装着钱的信封。
秋谷:“这点钱你先拿着……不够用的话,你再对我说。”
丰崎清了清喉咙。
丰崎:“想起来嘛……”
说着,赶忙把钱收好。
秋谷:“干杯!”

42.球磨子住的高级公寓许
许多辆报社汽车停在门外。

43.公寓中的一套房间
门上挂着一个小木牌,上写着“白河福太郎”五个字。

44.客厅中
一间四十平方米左右的大客厅中,早已放好了电视摄影的照明设备。
秋谷等各报记者紧紧挤在一起。
正面的一张桌子上放着一大排话筒,话筒后面坐着穿得漂漂亮亮的球磨子。
闪光灯不停地闪烁,摄影机的镜头不停地转动。
球磨子:“这几天来,我就象作梦一样……不知道为什么出了这种事……出事以后,我几乎是夜夜睡不着觉的……”
她停住不说了,拿出手帕来擦了擦眼角。
球磨子:“汽车掉进海里以后,碰巧挡风玻璃碎了,我就从那里爬了出来……若不是这样,我也是要死的。所以,我也是受害者呀。”
秋谷:“可是,白河先生的人寿保险,总数达三亿元之多,这个数目不太大了吗?”
球磨子:“怎么说太大呀?我丈夫的固定资产是两亿元,白河酒厂的每年交易额超过五亿元的呀!”
“为白河先生人寿保险,其动机是什么呢?”
其他报社的一名记者提山了这个问题。
球磨子:“我丈夫不会游泳,可他喜次钓鱼,所以常在海边河岸上转,所以……我是讨厌人寿保险的。可这是我丈夫自己提出来的。”
秋谷:“哦!……这么说,是你丈夫预料自己不定哪天会出事的啦!”
球磨子象是生气的样子看了看秋谷。
秋谷现出豪不示弱的样子。
球磨子:“这是以防万一。人寿保险本来就是这个意思吧?”
秋谷:“从常识来说是这样的。”
球磨子(克制着怒气):“你是哪个报的?”
秋谷:“北陆日报。”
球磨子:“就是你,专写什么用螺丝扳子打碎玻璃呀,什么是我开的车呀等等胡说八道的消息。”
秋谷:“若没有根据,我也不会写的。”
球磨子(忽然大声叫嚷):“我没有干那样的事,你不是无中生有吗?……为了迎合低级趣味,就写一些半真半假的消息卖钱……这不是用笔杆讨饭吃的乞丐吗?”
秋谷:“你再说一遍!不要认为新闻界可欺呀!”
他用敌对的目光瞪着球磨子。

45.富山警察署刑事科
办公室当中放着一台电视机,刑警们都在这里观看釆访球磨子的实况转播。
电视机的对面放着一台录相机,正在转录这个电视节目。电视机屏幕上映出球磨子发言的情景。
球磨子:“说什么想要保险金,就开车跳海。这样的蠢事谁能想得出来呀?自己死在海里,那不是鸡飞蛋打本利全蚀吗?谁不信,就请他自己跳海试试看……富山警察署那个姓山崎的混账就是那样说的,真亏他说得出口啊!我们大家纳税,养活着这样的废物!”
刑警们不由得都偷眼望了望山崎。
山崎的脸全白了,他瞪眼直望着电视屏幕上的球磨子。
球磨子:“他们捏造出这无中生有的案件,为的是好向上级遨功请赏。看我是女人好欺负呀!警察……他们什么证据也没有。若能逮捕的话,就逮捕试试吧!”
刑警们气得发抖,大家都不作声。

46.小咖啡馆
中午休息时间,机关企业的男女小职员都来到这小咖啡馆里喝茶休息闲谈。
屋角的一个厢座里,正在看电视的藤原向他的情人富士子和朋友田中谈起球磨子的事。
藤原:“我看见过那辆汽车。
富士子(一愣):“真的吗?”
田中也现出惊讶的样子。
藤原(得意忘形):“没错!就是那个女的开车。有一天夜晚,你不是说来没来吗?我从码头上给你挂过电话不是吗?就是那个时候啊。”
富士子:“哦!原来是那个时候啊!”
田中(兴奋地):“哎呀,那你怎么不去报告警察呢?”
他的声音很大,惊得周围的人都扭头望着他们。
藤原:“我,我不愿意和警察打交道啊……”

47.富山警察署正门
一辆警车缓缓开到门前,早已等候在门前的记者们一涌而上,团团围住那辆汽车。
球磨子从车里走出来,山崎和佐佐木架着她的两臂。虽然她戴着手铐,依然昂着头走路。她的脸色有些苍白,两片厚厚的嘴唇向下弯成一条曲线,现出蔑视一切的神气。
在这个画面上出现报纸上的消息。
“鬼球磨(注4)终被逮捕!
目睹者的证明起了决定作用。”
“图财害命已成铁案,三亿保险动机昭然。”
“前科四次常习罪犯,诡计多端手段毒辣。”

48.原山律师办事处
原山律师的住宅也就是他的办事处。一间日本式的房间,作为他的办公室。

49.办公室内
秋谷记者坐在接待客人的椅子上,正在和原山律师交谈。
秋谷:“听说律师先生已受球磨子委托,作为她的辩护人是吗?”
原山:“我是白河家的法律顾问,球磨子不认识别人……出事之后不久,她就打电话来,说是如果经法院审判的话,就请我给帮帮忙的。”
秋谷:“出事之后不久?这么说,球磨子早已想到要逮捕她啦?”
原山(一笑):“这个嘛,是因为你们当记者的写了很多文章的呀!”
秋谷(试探地):“白河家方面可曾有过什么表示吗?”
原山:“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呢?”
秋谷:“这个嘛……老实说,你这是当了反对白河家的辩护人哪!”
原山:“岂有此理……这和反对白河家是两回事呀……我想你该明白这个道理的。”
秋谷:“听说已经邀请东京的冈村谦孝律师来和你共同担任辩护人,可是真的吗?”
原山:“你听谁说的?”
秋谷:“不是律师先生你亲自到东京去请他的吗?”
原山:“冈村君是我在大学时期的下班同学……他专门办理刑事案件,如今已是日本首屈一指的人物了。如果他能来和我共同担任辩护人,我就更有信心了……”
秋谷:“那么,这事还没最后定下来吗?”
原山:“他还没最后答应下来。他说,要到拘留所去和她当面谈一次,然后才能正式答复。”
办事员走进来,送给原山一杯水和几片药。
秋谷:“律师先生有什么病吗?”
原山:“肝脏不好……慢性病,已经十年啦。”

50.富山机场
一架民航客机着陆。

51.旅客出入口
冈村律师走出来,看到一大群记者等候在出入口外,立刻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冈村:“怎么,已经暴露了吗?”
原山迎上前去。
原山:“对不起,大概是他们从乘机旅客名单中查到的,所以就……”
两个人肩并肩地分开围观的记者们,向机场大门走去。

52.机场正门
冈村和原山登上汽车开走。
各报社的许多辆汽车紧紧跟在他们的汽车后边。

53.富山监狱大门
在灼灼逼人的炎阳下,各报社的汽车排列在监狱门外。记者们几乎都躲在车中,有的打呵欠,也有的焦急地往大门里边张望。
秋谷和森两个人靠着监狱的高墙站着。
森:“这事将来会怎么样呢?”
秋谷:“会大干一场吧?这样一来,我们就会一跃而成为新闻界的明星啦!”

54.原山律师办事处
晚间,冈村身穿浴衣显得很随便的样子,和原山一起从里边走出来。
记者们都在办公室内等候着。
冈村面带笑容,似乎心情很好的样子。
秋谷:“冈村律师去接见用了很长时间哪,大概谈得很透彻吧?”
冈村:“我没说什么,全是听她说的。”
“可是,你们不是谈了两个来小时的吗?”其他记者插了一句。
冈村:“是的,被告人白河一直谈了两个来小时,全是诉说自己无罪的。”
“诉说自己无罪呀?”
冈村(一笑):“她那也不是什么申诉,而是讲解论辩自己无罪的问题……她说,只凭推断是不能判她有罪的,她说得有条有理,她自己倒很象一个律师哩。”
秋谷:“具体地说,她都讲了些什么呢?”
冈村:“这是无可奉告的。因为她要我作她的辩护人,才把一切都隹诉我的……我有为被告人保守秘密的义务啊。”
“不过,律师先生总该也说上一句两句的吧?”
冈打:“唔……最后我说了一句话呀。”
“你说了什么呢?”
记者们立刻拿起小本和笔来。
冈村:“我说,光凭推断也可以作出有罪判决的呀。”
“那么,球磨子怎么说呢?”
“她大发雷霆,反驳你了吧?”
记者们纷纷发问。
冈村,“没有,没有……(态度平静地)她听了我的话,象是很受震动,忽然不再说话了,只是两眼狠狠地瞪着我。”
“吓,这么凶……”
“那么,以后呢?……”
冈村:“我就说了这一句……以后我就说了声‘保重身体’,就从接见室走出来了。”
秋谷:“律师先生!”
秋谷:“方才律师先生说的那句话很微妙,是否可以解释为认定有罪的客观情況很多,已经没有辩护的余地,她有罪是绝对的,所以你不能当她的辩护人,是吗?”
原山(慌张地):“不,那你是……”
他刚说到这里,就被冈村所打断。冈村用沉着犀利的目光望了望秋谷。
冈村:“即使是对可能判决有罪的被告人,也可以为之辩护的……因为这是律师的天职。”
秋谷望着冈村没说什么。
冈村:“不过,这是只就一般情况而言的……至于我究竟当不当白河球磨子的辩护人,还得等我回到东京以后,详加考虑再通知原山先生。”
原山的脸上露出了如释重负的表情。
原山:“我是抱着希望的……如果能有冈村君参加,审判的结果,我们必胜无疑。因为没有任何实际物证,而她在警察署也没供认自己有罪……以冈村君的能力来说,我想完全可以推翻检察官的公诉事实。”
说完,他满意地望了望冈村。
冈村没说什么,只是露出一点笑容,既未点头,也未摇头。

55.北陆日报社会部
秋谷等一群记者正围着社会部主任春山谈话,忽听有人叫了一声。
“主任!”
他们回头一看,见是记者村濑匆匆走进来。
村濑:“听说东京的冈村律师已经拒绝给球磨子当辩护人了!”
春山:“是真的吗?”
在场的人全都感到有些出乎意外。
村濑:“是律师公会的人说的。”
秋谷:“是什么原因呢?”
村濑:“没说原因,实际上似乎是因为白河家反对的缘故……如果他为这个案件辩护,即使获胜,也是得不偿失,他在律师中的威信会一落千丈的……”
记者们面面相觑,谁也没说什么。过了一会儿,又都笑起来。
春山:“他……还是很机灵的呀!”
秋谷:“原山先生恐怕要很泄气啦……他好象是全靠同村来给他撑腰的哩。”

56.原山律师办事处
夜晚,室内静悄悄的,原山一个人就着桌上的台灯看报纸。报纸上的消息是:
“冈村先生辞不就任球磨子的辩护人。”

57.富山地方法院正门
初秋时节的一天,法院第一次开庭审判这个案件。
电视台的转播车停在法院的大楼前。
人们排着长队等候领取旁听证。

58.法院门旁告示牌
上面写着:“今日审理杀人案件”。

59.法庭上
旁听席上早已座无虚席,其中有秋谷、森、春江,岩崎,还有山崎、小林和佐佐木等。
记者席上也坐满了人。
在一片嘈杂的人声中,宗方检察官把案件材料放在面前,两手十指交叉放在桌子上。
检察官的对面,辩护人席上的原山律师,连包材料的小包也没打开,只是茫然地望着空虚无人的被告人席位。
不多时,法庭内肃静下来,里边的小门一开,看守带着球磨子走进来。
球磨子身穿一件漂亮的连衣裙,在全场的注视下,径自走到被告人的椅子上坐下。
看守上前给她去掉手铐。
这时,三名审判官从后面走进法庭。
法警喊声“起立!”法庭里所有的人都站起来。
审判官就位之后,其他人也都随着坐下。
审判长矢泽用平静的声调宣布开庭审判。
矢泽:“现在开始审理白河球磨子被控杀人案件,被告人到前面来!……”
球磨子刚要站起来。面色苍白的原山律师忽然举起了手。’
原山:“审判长!”
矢泽(诧异地):“什么事?”
无论是检察官宗方还是被告人球磨子,甚至连旁听的群众在内,谁都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都不约而同地望着原山律师。
原山:“事情是有些突然。我请法庭准许我辞去本案辩护人职务。”
包括矢泽在内的法庭里的人都被弄得目瞪口呆。
球磨子怀疑自己听错了,不由得想要站起来,但是被看守拦住了。
矢泽:“原山先生,这是怎么回事呀?”
原山(脸一红):“这个案件显然是在这里确定不了的。判决有罪的话,被告人要上诉;判决无罪的话,检察官要抗诉。总之是要上告到最高法院的吧?我本身长期患有肝病,一个人担任这个案件的辩护工作,恐怕体力支持不了……所以,只好辞退这个工作。请多原谅!”
说完,他深深一鞠躬,夹起自己的小包就向旁边的小门匆匆走去。
法庭内,人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球磨子:“你这是干什么?”
她想站起来去追原山,被法警一把拉住。
球磨子(挣扎着):“哪有这样的呀?!这叫什么律师!胆小鬼!”
原山连头也不回,急急忙忙走了出去。
秋谷:“赶快通知报社,这是头条消息!”

60.报社内
人来人往,忙乱异常。
在这个画面上出现新闻消息。
“原山律师突然辞职,
第一次审判十分钟结束。”

61.矢泽会见记者
矢泽:“这是一件棘手的案子,有旷日持久的可能,这是因为辩护律师定不下来。按刑事诉讼法规定,这种案件没有辩护人参加就不能审理。在律师方面,我想,也有个愿意不愿意担任本案辩护人的问题。官选辩护人也得经律师同意才行。所以,在人选问题上,律师会也迟迟不能决定,这就更拖延了审判的日程。”
在这个画面上出现报刊消息。
“继任辩护人很难产生,
矢泽审判长请律师公会推荐。”

62.三名律师会见记者发表谈话——
“由法院选定我为辩护人,我没有理由拒绝……不过,这选定的标准是什么呢?为什么选我不选别人?”
“律师会推荐的名单中,为什么没有领导人和常委呢?”
“他们自己逃避不肯干,硬派给别人是不能接受的。”
在这个画面上又出现报刊消息。
“三亿保险金杀人案
被推选的三名辩护人本人均不同意。”

63.法院会议室
矢泽与律师公会一再进行磋商。
在这个画面上又出现报刊消息。
“又提出二十人的推荐名单
律师会请矢泽审判长自行决定。”
“球磨子的官选辩护人已内定
继续审理略见端倪。”

64.北陆日报社社会部
秋谷一听说球磨子的官选辩护人已内定为佐原律子,就赶忙追问。
秋谷:“佐原律子?是个女的吗?”
村濑翻了翻自己的笔记本。
村濑:“是的。据说过去专办民事诉讼的……在民事案件方面,还似乎很有些能力的样子。”
春山:“哼!怎么单选上了她呢?……”
秋谷:“别人都不干嘛!”
村濑(试探地):“这是个孤身女人……不过,是离了婚的。有一个孩子……听说归男方扶养啦。”
春山:“哼!……一般都是归女方扶养的。(向秋谷)去采访试试怎么样?”
秋谷:“且慢,情況还不了解……球磨子也许不同意女律师给她当辩护人的。”

65.富山监狱
周围是一片晚秋景象。

66.监狱接见室
佐原律子坐在接见室里等候着。
用玻璃板隔开的另一半房间中,后门一开,看守带着球磨子走进来坐在椅子上。
律子和球磨子谁都不说话,只是隔着玻璃板打量对方。
律子:“我是佐原律师。”
球磨子什么话也没说,只是用探测的目光注视着律子。
球磨子(恶意地):“真对不起你呀。”
律子:“为什么?”
球磨子:“你算是倒了霉啦。”
律子:“……”
球磨子:“我全知道,律师谁都不肯当这个辩护人……四次前科犯,为保险金谋杀丈夫,北陆(注5)头号毒妇……你也是这样看的吧?”
律子:“……”
球磨子:“你也认为我是有罪的吧?”
她好象感到很可笑的样子,一丝讽刺的笑挂在嘴角上。
律子没说话,只是直盯盯地望着她。
球磨子的脸色忽然一下变白了。
球磨子:“你这样看我是干什么呀?”
律子的目光沉着冷静,给人一种不惧任何挑衅的感觉。
球磨子:“警察、报社、再加上你们律师,全是一样货色!我自己一个人跟他们干好啦,用不着律师!反正有律师也是装装样子的。”
一直默不作声的律子,这时象是自言自语的样子说了一句。
律子:“这可是有关生死的大事,稍有差错,就可能被判死刑的!”
球磨子一惊。
律子:“你是不是有罪,光从表面上是看不出来的……我准备开始彻底调查。”
球磨子:“……”
律子:“如果你不愿意,也可以不要我当辩炉人……不过,能判死刑、无期徒刑或三年以上重刑的案件,没有辩护人就不能开庭审判,这是刑事诉讼法第二百八十九条明文规定的……如果辩护人问题定不下來,你就只好长期关押在这里了。”
说完,律子站起来走了出去。
球磨子呆呆地坐在原处,一直目送着律子出门。

67.丰崎胜雄的供词记录
夜间,律子在自己公寓房间里,就着桌上台灯的亮光,解开一包档案的绳子。
这是厚厚的一堆审讯记录。
画外丰崎的声音:“关于白河球磨子的情况,我知道的一定全说。听说球磨子出生于一九五四年二月三日,見熊本县天草岛渔民滨口与平的第五个女儿。五岁以前,她一直在天草岛家中,后来,过继给熊本县八代市开小铁工厂的鬼冢光太郎当养女。(律子拿起球磨子幼年的几张照片看了看)高中二年级时,她从本乡私立学校退学,到博多一个叫“再会”的快餐馆当服务员。我认识她就是在这个时候,当时我也在附近的一家饭馆里当小伙计。每天店铺关门以后,我们就到一起会面。不久,发生了两性关系,我们就在福冈市西新町的一个公寓里开始同居。(律子又拿起一张博多繁华街的照片、一张操卖笑生涯的球磨子与当小伙计的丰崎合影照片、以及两人所住的公寓照片,等等)后来,我因为打架的事进了监狱,球磨子就与常来的顾客‘杨柳’老饭铺的独生儿子森口洋一结婚了。森口的父母给他们买了一所房子,听说小日子过得还不错的(律子拿起‘杨柳’饭铺的照片、球磨子结婚照片、夫妇二人在新居前的合影照片,等等)三年后,即一九七五年夏天,我出狱之后就与球磨子合谋,从森口那里夺过房产执照,然后把房子卖了一亿元。当然,她与森口也离婚了……”
律子拿过旁边的剪报资料,看了看上面的报刊消息。
“与出狱情夫合谋,攫取一亿元房产。”
“闯进丈夫与人通奸的现场,
提出给钱离婚的要求。”
律子的目光又回到档案材料上。
画外丰崎声:“球磨子拿着这笔钱和我一同到东京去了。她在银座后边开了一个名叫‘皇太子’的夜总会。(律子拿起‘皇太子’夜总会的照片和盛装打扮的球磨子与装成经理換样的丰崎以及女服务员们的全体合影照片。)不过,这个夜总会的生意很不好,到一九七七年三月,终于关门倒闭了。那天夜里,球磨子蛮不讲理打了女服务员山内爱子,因伤害罪被判徒刑三年,在狱中服刑。(律子拿起监狱照片及在监犯人名簿中的球磨子正面、侧面照片。)
又拿起剪报资料,看到其中的报刊消息。
“强迫女服务员卖淫,
准备作敲诈顾客的手段。”
“用煤气灶铁圈烫服务员的脸,
疯狂的球磨子使用残酷私刑!”
画外丰崎声:“一九七九年八月,球磨子刑满出狱,在东京新宿一带的咖啡馆、酒吧间当服务员。我因为干了点敲诈的事又进了监狱,球磨子从一九七九年十二月在‘兰旗’夜总会里当服务员(律子拿起新宿歌舞伎町一带的夜景照片和‘兰旗’夜总会照片看了看。)听说她在‘兰旗’时认识了白河福太郎先生……”
律子停住不看了,拿起一支烟点上火,慢慢吸了一口。一缕蓝色的烟圈缓缓升起。在烟雾中出现报刊消息。
“球磨子的官选辩护人
正式确定为佐原律子律师。”

68.一家西餐馆
玻璃窗外是房屋栉比的大街。
餐馆内的一个厢座里,五、六岁的小女儿绫子坐在横座上,离了婚的片冈哲郎与佐原律子二人对面坐在餐桌两边。这是每月一次的母女会面时间。
片冈:“听说你当球磨子的辩护人啦?……”
律子:“是的……总是有人哇啦哇啦来电话问这件事,真是烦死人。”
绫子的手到处乱摸,律子赶忙给她一把餐叉叫她拿着。
片冈:“你不当这个辩护人怎么样?”
律子:“我的工作问题,和你没有关系吧?”
片冈:“那倒也是……不过,以后你要很忙的吧?”
律子:“没关系,时间总还是有的吧?(向女儿)哎,我说绫子,咱们下月哪天见面哪?”
片冈:“嗯,是这么回事……”
片冈的语气一转。
片冈:“笑江说,她想见见你。”
律子:“……”
片冈:“她待绫子也很好……”
律子正要把女儿嘴边的菜给她送进嘴里,听到这句话就停住了手,把菜拨落到盘子里。
律子:“是吗?……你找到一位贤良妻子,那很好嘛。”
片冈:“……”
律子:“我和她没有见面的必要啊。”

69.监狱中的单人监房
三只小鸟落在铁格子窗外,啄食球磨子撒给它们的饭粒。
这时球磨子的表清,就象一个天真少女的样子——

70.富山街头
此时,富山街头已是冬天景象。

71.法庭上
人声嘈杂,座无虚席,拥挤的情况和上次一样。不过,这次人们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辩护人律子身上。
律子与被告人席上的球磨子不时地低声交换意见。
法庭后面的门一开,法警喊声“起立!”矢泽等三名审判官走进法庭。
审判官和在场的人们相互一鞠躬之后,大家同时坐下。
矢泽望了望辩护人席上的律子。
矢泽:“上次,由于辩护人的原因,不得不停止进行……现在,对白河球磨子的审判重新开始……被告人到前面来!”
球磨子来到审判台前。
矢泽:“被告人的姓名?”
球磨子:“白河球磨子。”
矢泽:“年龄?”
球磨子:“二十八岁。”
矢泽:“原籍?”
球磨子:“熊本县八代市XX町XX号。”
矢泽:“现住址?”
球磨子:“富山县富山市XX町XX号。”
矢泽:“职业?”
球磨子:“没有。”
矢泽:“好啦,请你回到原来的地方去吧!”
球磨子回到被告人席上坐下。
记者席上,记者坐了一大排。
春江精神紧张地坐在旁听席上。
矢泽:“请检察官宣读起诉书!”
宗方站起来,在略带紧张的神情中,用平淡的语调开始作事务性的叙述。
宗方:“公诉事实……被告人久已蓄谋,以交通事故的形式杀害被保险人,以达其骗取巨额保险金的目的。在其物色杀害对象时,于一九七九年十二月底与酒业富商白河福太郎(一九二四年生,当时五十七岁)相识。被告人设法接近白河福太郎,取得其欢心,于一九八零年六月一日与该人结婚。自一九八一年四月七日至同年六月十日,在富山市丸菱人寿保险公司等五处由白河福太郎与公司签订保险合同,规定白河福太郎遭遇灾害死亡时,由被告人领取总数达三亿一千万元的保险金。一九八一年七月十一日,被告人以去弥彦神社参观为名,带领白河福太郎同乘自用汽车(车牌,富山五五一三零三五号),于同日下午七点二十分左右,为实行其预定计划,使白河福太郎坐在司机助手席位上,被告人将车从富山市XX新港码头第一号陡岸开进水深八米的海中,使汽车翻倒于海底,将白河福太郎溺死海中,以达其杀人之目的。因此,被告人犯有杀人罪,应适用刑法第一百九十九条之规定论处。”
球磨子:“与福太郎结婚、签订人寿保险合同、去弥彦神社参观,都与起诉书上所说的相同,除此以外,其他全是胡说八道……什么结婚是为达到杀害他的目的呀,什么保险合同订得奇怪呀,什么乘汽车是为了杀人呀,全都没有证据。你们凭什么象写推理小说一样胡说八道捏造出这些事实来呀?我怀疑你们有没有常识……再说,那车也不是我开的,而是我丈夫开的,就因为他驾驶失误才出事的。”
记者们赶忙哗啦哗啦记笔记。
矢泽:“辩护人的意见呢?”
律子轻轻站起来,用清晰响亮的声音发言。
律子:“我否认起诉书记载的事实,主张被告人无罪。”
春江的眼睛仇恨地紧盯着律子。

72.富山地方法院
法院的全景。
(字幕)“第三次公开审判”

73.法庭上
在安西出庭作证的画面上附有字幕。
“鉴定人 金泽大学医学部安西教授。”
律子反问安西。
律子:“鉴定人根据什么断定开车的人是被告人呢?”
安西:“助手座位前,放置零星物品的小空格架下端有两处陷下去的痕迹,而死者白河福太郎先生的右腿膝盖下及左腿膝盖内侧都有伤痕,因此可以断定白河福太郎先生当时是坐在助手座位上的……既然他在助手座位上,那开车的人无疑就是被告人了。”
律子:“鉴定人检查那辆车的日期是事故发生后第十一天,即七月二十二日,对吧?”
安西:“对的。”
律子拿出几本剪报资料给安西看了看。
律子:“这是从七月十一日到二十二日之间的各报消息。(指出几项给安西看)汽车跳水,丈夫溺死,妻子自力逃出……此中很多疑冋,是否为了保险金?等等……这些报上的消息,你是否看过?”
安西:“看过……(慌忙解释)不过,这些消息对我的鉴定没有影响。”
在被告人席上的球磨子,不耐烦地望着他们两人辩论。
律子:“被认为是被告人逃出汽车时用以打碎挡风玻璃的螺丝扳子,鉴定人当然是看过了的吧?”
安西:“不错,我看过。”
律子从书记员那里拿过那只扳子。
律子:“这只扳子长十五厘米,厚四厘米……你认为用这个可以打碎挡风玻璃吗?”
安西:“我认为不是不可能的。”
律子:“不过,为了打碎挡风玻璃,她何必用这样一个小扳子,用一个铁锤岂不更好吗?”
安西:“那也确实不错。不过,现实的情況是车中发现了这个扳子,而不是铁锤。”
律子:“其次是白河福太郎右脚皮鞋脱落的问题,鉴定人的陈述是非常含糊的。(复述安西的话)是坠落时受震动以及水的压力等偶然因素发生作用的结果……”
“审判长!”
球磨子突然叫着举起手来,使得安西和律子都吃了一惊。
矢泽:“什么事?”
球磨子站起来。
球磨子:“这究竟是在审判谁呢?是审判我吧?可把我丢在一边不管,这是要干什么呢?”
律子(劝戒地):“球磨子!”
球磨子(向安西):“我没开车呀,我坐在助手座位上,你怎么硬说是福太郎坐在助手座位上呢?”
安西(不知如何是好):“那是因为车上的撞击痕迹与福太郎先生腿上的伤……”
球磨子:“腿上的伤我也有啊!突然一下掉进海里,弄得我狼狈不堪满身是伤呀!我的哪块伤是哪里碰出来的,你全能说得出吗?”
安西:“不能。不过福太郎先生的情况……”
球磨子:“福太郎的事,你怎么说都行!可我身上的伤也能证明我是坐在助手座位上的呀!为什么你不验看我的伤呢?这不叫主观臆断吗?”
安西的脸全白了。
球磨子忽然又转身向着律子。
球磨子:“你也和他一样!”
球磨子:“当律师的就应该问这些地方。什么皮鞋呀,扳子呀,这些事情有什么关系呢?你要加一把劲嘛!”
律子:“……”
她极力压制着自己的怒气。
球磨子喘着粗气自己坐下了。
律子重新振作起楮神,继续反问安西。
律子:“就象被告人方才所说的那样,我想,车掉进海里之后,在灌满海水的汽车中,人是一定要拼命挣扎的……这时,哪块伤是在哪里碰出来的,不是很难准确判断的吗?”
安西:“是的……这个嘛,是很难说准确的吧?”
律子:“我的话说完了。”
“审判长!”
宗方检察官站起来发言。
宗方(向安西):“车身上的伤痕确有多处,被告人身上也可能有很多伤。不过,鉴定人从助手座位前空格架底部的伤痕与白河福太郎膝部伤痕来判断,得出福太郎先生坐在助手座位上的结论,其准确率应该是很高的吧?”
安西:“是的。”
宗方检察官坐下。
“审判长!”
律子再次举手发言。
律子:“对事故车的鉴定是本案的重要证据,因此,辩护人特向法庭申请进行一次汽车坠海试验。”

74.法庭讯问证人
曾经目睹那辆汽车驶过的证人藤原好郎被传唤出庭作证完毕。
律子对证人藤原好郎提出反问。
律子:“你证明说,出事那天夜晚,你在新港码头公共电话亭中打电话时看见那辆汽车从电话亭旁通过。你怎么知道你所看见的那辆汽车就是出事的车呢?”
藤原:“汽车坠海事故发生在那天下午七点二十分,我看到那辆车时,是七点十八或十九分左右,从时间上判断,我想就是那辆车。”
律子:“你说,着到那辆汽车是在下午七点十八、九分的时候,那么,你是怎么记得这样清楚的呢?”
藤原:“我与女朋友约定,下午七点钟在一号陡岸上见面,到时她没来,所以我就在七点十五分的时候给她往公寓里挂了个电话。那时,我看过自己的手表,所以记得汽车通过的时间。”
在旁听席上,富士子和田中都一直注视着藤原。
律子:“当时有什么灯光照明的吗?”
藤原:“当时正下雨,路上相当昏暗……不过,我的汽车就停在街角上的电话亭前。我的车是亮着前灯的,那辆车在我的汽车灯光中通过时,我看见了车中的人。”
律子:“那么,在车灯光照不到的地方,你也能看见车里有什么人吗?”
藤原:“那……我想是看不见的。”
律子:“那么,你看见车中人,只是在几秒钟的―晃之间,是吧?”
藤原:“是的。”
律子:“那辆汽车是什么颜色的呢?”
藤原:“是象牙色的。”
律子拿起桌上的档案材料给藤原看了看。
律子:“这里有你在警察署和检察厅说过的原话。”
她翻开夹着书笺的那一页。
律子:“当初,你在警察署作证时,说那辆汽车是白色的……可是,在检察厅作证时,又说那车是象牙色的……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藤原:“这是因为后来我听说那车的颜色实际是象牙色的,我才明白我所以看成白色,是因为在车灯光中产生视觉误差的缘故。”
律子:“是因为有人告诉你说,车的颜色实际是象牙色,所以以后你才说那是象牙色,是吗?”
藤原:“是的。”
律子叫人拿来一块黑板,在黑板上贴上那辆汽车通过电话亭前时的示意图。律子指着那个示意图问藤原。
律子:“从这个图上的汽车位置来看,你只能看到那辆汽车的右侧,也就是说,可以看见开车的人那一面,是吗?”
藤原:“不错……在司机位置的窗口,我看见一个穿白衣服的女人。”
律子:“你肯定那是女人吗?”
藤原:“是。”
律子:“你知道出事时福太郎先生穿的是什么颜色的衣服吗?”
藤原:“不知道。”
律子:“是浅灰色的。”
藤原:“……”
律子:“你方才说,由于视觉误差,你把象牙色看成白色,那你能不能把浅灰色也看成白色呢?”
“我有异议!”
宗方检察官站起来发言。
宗方:“辩护人是在逼着证人承认自己是主观臆测。”
律子(向矢泽):“开车的人究竟是不是被告人的问题,目睹者的证言将成为本案的重要根据。以模糊不清的印象作证,将对被告人产生不利的后果,所以,有必要把这个问题查清楚。”
矢泽:“检察官的异议予以驳回。”
“审判长!”
球磨子又举起手来。
律子使劲瞪了球磨子一眼。
矢泽:“什么事?”
球磨子站起来对着藤原说话。
球磨子:“请你说实话!”
藤原(一惊):“啊!”
球磨子:“你不是给女朋友打电话吗?那么,你一定是把全部注意力都放在那个女人身上的,哪里还顾得上看外边经过的是什么车呀?!”
藤原:“可我是看见了的呀。”
球磨子:“就凭你这几句话,也许就送了我的命呀!”
藤原立刻闭上嘴不再说话了。
“我有异议!”
宗方检察官愤然站起来发言。
宗方:“方才被告人的发言是威肋证人!被告人能不能判死刑,要由法庭来审议,不是证人几句话所能左右的。请你收回自己的这些话!”
球磨子:“可这个人是信口开河呀!”
藤原(大怒):“什么叫信口开河呀?!”
律子(劝诚地):“球磨子!”
矢泽:“大家安静!被告人有话要说时,要和辫护人好好商量。”
球磨子:“可我本来是坐在助手座位上的呀,他没看清楚就硬说看见了。因为他没法改口,就想硬着头皮赖到底。”
藤原:“没有这么回事!”
球磨子:“那你是想借这个机会出出风头吧?因为这是个哄动全城的案子。”
藤原:“不是。我是为伸张正义才出来证明我所看见的事实!”
球磨子:“你看见什么啦?”
籐原:“看见你开车啦。没错,就是你!”
秋谷在旁听席上注视着这一切。

71.法庭外走廊里
律子从法庭中走出来。秋谷紧追着她,在后面叫了一声。
“佐原先生!”
律子转回身。秋谷赶忙递上一张名片。
秋谷:“我是北陆日报记者秋谷……我的报道文章你大概是看过的吧?”
律子:“……”
秋谷:“佐原先生为什么要为这样的女人辩护呀?”
律子:“我自己也不知道。”
秋谷:“是出于无奈吧?(一笑)不,请不要往坏处想,我是同情你的。”
律子:“……”
律子的脸上出现一种恼怒的神清,她迈步想要走开。
秋谷:“佐原先生!”
他紧追着律子不放。
秋谷:“我希望你能听听我的真心话。”
律子:“真心话?”
秋谷:“你不要作出那种可怕的样子,我不会把这次谈话登在报上的……你好象要否定白河球磨子有罪,是吗?”
律子:“白河球磨子有罪无罪尚未最后确定……你所说的有罪,是新闻界给她下的判決吗?”
秋谷:“……”
这意外的反驳弄得秋谷张口结舌。
律子转身向外走去。
秋谷恨恨地望着她的后影。

76.监狱中未决犯拘留所
全景。

77.监狱接见室
律子又来会见球磨子。
球磨子:“你那种不疼不痒的辩护,我实在听不下么。审判官的心里,老早就认为我是有罪的。在这种生死关头,我不能老老实实地等着啊。”
律子:“可你是逼着目睹现场的人说很不利于你的话呀!”
球磨子:“你说的是什么呀?”
律子:“是你促使他一口咬定是你开车,对吧?”
球磨子:“对于那种谎话,我哪能不上火呢?我一激动就说出来了,这是谁都能理解的呀。”
律子:“别人不能理解。说你没开车,谁都不相信……而他那些证言是要记在记录上的……如果第一审判你有罪,你是要上诉的吧?……到第二审时,人家并不知道第一审法庭上的情景,只能凭记录判断,谁也不会知道他那些话是你刺激出来的。”
球磨子的脸色变白了。
律子:“法庭上的所谓真实,是要靠证人证物来证明的,不能举证是不行的呀!”

78.法庭上
“兰旗”夜总会的老板娘堀内登喜枝出庭作证。从她那鲜艳服装和轻佻举止中可以看得出,这是一位久操卖笑生涯的人物。
矢泽:“证人姓名?”
登喜枝:“堀内登喜枝。”
矢泽:“年龄?”
登喜枝连连咳嗽几声混了过去。
矢泽:“住址?”
登喜枝:“东京都新宿区百人町XX号。”
矢泽:“职业?”
登喜枝:“在新宿区经营‘兰旗’夜总会。”
矢泽:“白河福太郎和球磨子在你们那里第一次见面是在什么时候?”
登喜枝:“一九七九年十二月二十五日,圣诞节那天夜晚……”

79.“兰旗”夜总会(倒叙)
夜总会里播送着《铃儿响叮当》的乐曲,室内摆着一棵圣诞节小松树。酒客们笑语喧哗。
球磨子挤在白河福太郎身旁,醉醺醺地靠在福太郎身上。
球磨子:“哎哟,你已经光棍七年啦?其可怜哪!七年没沾女人的边。受得了吗?”
福太郎憨厚的脸上发红了。
福太郎:“不,不,没什么。我已经这么大岁数了……”
球磨子:“瞎说!实际上还不是如饥似渴的吗?”
福太郎的对面,坐着松井商行的副经理立花。登喜枝的身体紧靠在立花身上,这时也赶忙出来帮腔。
登喜枝:“我个人照料你怎么样?中年男人的爱情,球磨子也很愿意接受的。”
立花:“这很好。白河先生,你就作她的男人怎么样?反正这里又不是富山。”
福太郎(慌张地):“那,那太……我已经……”
球磨子突然一把搂住福太郎的脖上。
球磨子:“我……没说的。”
她醉眼惺忪地直盯着福太郎。
福太郎髙兴得手足无措。

80.法庭上
“不要胡说八道!”
被告人席上的球磨子又叫起来。
矢泽:“你安静!被告人不许妨碍证人说话!”
登喜枝毫不在意地避开球磨子的仇视目光,转身直对着正面的审判台。
宗方:“那时,你已事先对被告人介绍过福太郎是什么人吗?”
登喜枝:“那当然啦……我说他是富山的大财主,七年前死了夫人,一直是个光棍汉,等等。”
宗方:“那就是说,被告人已知福太郎先生是资本家,所以从第一次见面起,就积极和他接近,是吧?”
登喜枝:“不是当天就勾搭上了吗?……一个乡下的土财主,在这样的女人面前,还不是一交手就投降吗?”
“你装什么糊涂呀?”
球磨子忍不住又插嘴了。
球磨子:“不是你吿诉我那样作的吗?”
登喜枝(看看球磨子):“我可没说过那种话。”
球磨子:“我全知道!因为我的关系,你从立花先生那里捞了很多钱。当初你教唆我要狠狠地捞钱,现在又恬不知耻地到这里来说这种话!”
登喜枝(恼羞成怒):“你闭嘴!”
然后,她用说笑的目光望着球磨子。
登喜枝:“你什么时侯让我捞过钱哪……你抢走我的客人,自己去当人家的小老婆。预支工资也没还就走啦。我在你身上倒是赔了本啦。”
律子:“证人和松井商行的立花副经理关系很亲密吧?”
登喜枝(诧异地):“是不错呀。”
律子:“方才被告人说你从立花先生那里捞了很多钱,这是真的吧?”
登喜枝(发火了):“怎么,这里是税务局吗?”
“我有异议!”
宗方检察官举手要发言。
宗方:“证人与立花先生的金钱来往,与本案没有任何关系!”
矢泽:“辩护人在这个问题上想要证人证明什么呢?”
律子:“证人说,被告人为了索财才接近福太郎……可事实并非如此。证人知道她的顾客立花正为松井商行买卖山林的事与白河酒厂打交道,所以就叫被告人去接近福太郎,以便谈判能够顺利进行。证人有参与策划此事的嫌疑,所以我想弄凊这一点。”
登喜枝:“你这个人怎么这样糊凃啊?!”
登喜枝:“审判长!这我可得说她几句呀!(向律子)在花街柳巷,女人索财勾引男人,这有什么可奇怪的?男人来玩,也是明明知道这一点的呀。我干这种营生已经三十多年了,男人和女人的事,对不起得很,我知道的比你多得多。这里边很难说谁骗人谁受骗。你当律师不知道这个,还能干好工作吗?至于说参与策划,那不要把客人全吓跑吗?如果你不信,就回家去问问你丈夫看!”
律子:“我的话问完了。”
她怒气冲冲地坐下。
老于世故的登喜枝,忽然又换了一副面孔,又用原来的姿态开始讲话。
登喜枝:“不过呀,那位福太郎先生也不懂这些事……他一冲动就控制不了自己啦。”
律子没说话,可是登喜枝的最后一句话却引起了她的注意。

81.监狱接见室
律子又来会见球磨子。
球磨子:“她说我勾引福太郎,我就忍不住要说话,因为着了迷的是福太郎,而不是我。我住的那个高级公寓,也是福太郎主动给我找的,并不是我向他要的呀!”
律子只是静静地听着。
球磨子:“他想把我关在家里,叫我离开夜总会的也是他呀……他怕我和别的男人勾搭,就死命缠着我不放。”

82.东京的情侣旅馆(倒叙)
白河福太郎和球磨子从里边走出来。
(画外球磨子声):“他每次从富山到东京来时,都带我去住情侣旅馆。”

83.监狱接见室
球磨子:“后来,他的精力越来越不行了,可他还死缠着我,以后又在东京给我找了高级公寓的一套房子住。”

84.高级公寓的一套房间(倒叙)
室内满是豪华的家具和服饰用品,可是却感受不到生活气息,并不象一个家庭的样子。
福太郎有气无力地躺在双人床上,身上盖着一条毛毯。
球磨子身穿浴衣从浴室里走出来,坐在梳妆台前用吹风机吹自己的头发。
镜中映出福太郎从毛毯中钻出头来的样子。他面色苍白,象是思考着什么事的样子。
球磨子(吹着风):“看你那个样子是想什么事吧?”
她突然站起来走到床边,用吹风机向福太郎头上吹去。
福大郎被吹得头发散乱直吸凉气。
球磨子:“哈哈哈哈……”
福太郎抓住球磨子的手腕,不让她再吹。可是球磨子不听,还是吹个不停。
福太郎受不住了,一巴掌钯吹风机打落在地上。
球磨子:“哎哟,疼!(发怒)你干什么?!”
福太郎拉住球磨子。
福太郎:“球磨子,你跟我结婚吧!”
球磨子一惊。
福太郎:“跟我结婚吧,球磨子!”
球磨子(感到好笑):“你这是怎么啦?忽然间……”
福太郎:“我一想到把你一个人留在东京,简直就要发疯……跟我结婚!你跟我到富山去!”
球磨子(欢弄对方的样子):“那我可不愿意。”
福太郎:“球磨子……你不愿意和我在一起?”
球磨子:“我不愿意住乡下。”
福太郎(拼命解释):“富山并不是乡下……什么都有。可以按你的意思过日子……你希望的事,我全都照办……一言为定……所以,球磨子……”

85.富山市街头
樱花含笑,到处是一片春天景象。

86.岩崎出庭作证
岩崎:“我听说那是个在咖啡馆、夜总会里混过事的女人,就想到会发生问题的……可没想到(望了望被告人席上的球磨子)事情出得这么产重。”
“就算是续弦吧,可在白河家来说,按老规矩,也得举办象样的婚礼才行啊。可是,老夫人不同意,说要那样的儿媳妇,简直是给白河家丟脸……自然,我们这些酒厂职员,也和老夫人的想法一样的。”
“结婚登记的事,是经理自己去办的,老夫人和我们都是事后才知道。大家都为此大吃一惊。”
“事出意外,肯定是我们经理被这个女人逼着这样做的。肯定是这样的……白河经理为人善良老诚,很可怜的……”
“这个女人自从登记成为白河家的人以后,就飞扬跋扈不可一世……把老夫人都不放在眼里,实在叫人不能忍受啊……”
“后来,就叫她搬出去,叫她回娘家去。白河家的那个重要继承人宗治,当然不能放在这种女人身边……可白河经理把宗治看成自己的命根一样,离开孩子,他会很难过的。关于这一点,我们都很清楚,可我们还是认为老夫人作得对。”
“这个女人浪费成性,喝了酒就乱闹,毫不检点……我也跟着倒过霉。”

87.富山繁华街(倒叙)
晚间,一条酒店林立的大街上,一辆出租汽车急驰而来。

88.一家夜总会(倒叙)
汽车开到门前停下,福太郎和岩崎慌慌张张跑进夜总会。
哗啦一声,桌子被掀翻,酒瓶酒杯都摔得粉碎。
“这个混蛋,竟敢瞧不起我!”
球磨子喝得醉醺醺的。女服务员的衣服被球磨子给撕破,那个女人蹲在地上大哭。
福太郎和岩崎跑到跟前,见此情景都吃了一惊。
球磨子:“你看,这不是来啦!”
她挣脱了酒店经理扭着她的手。
球磨子:“他们不是都来了吗?……我没说假话吧?”
酒店里的人都愣住了,一齐望着福太郎和岩崎。
福太郎:“怎么啦,球磨子?啊?出了什么事呀?”
球磨子:“你对他们说,我是你的夫人,白河家的财产都是我的!跟他们明明白白说清楚。”
岩崎大为震惊地望着福太郎。
球磨子(向经理):“她,把我看成吃饭不给钱的骗子,真是岂有此理!”
经理(慌张地):“不会,不会……可您是白河先生的……”
他现出小心翼翼的样子。

89.岛田胜行出庭作证
岛田:“是我找来白河家的亲属一同开会的,因为这个女人的事成了白河家的一个大问题……我一听到他们结婚的消息,立刻就明白这是为谋夺家产而来的。”
“不过,法律这东西有的地方也不合理……我姐姐与福太郎结婚后,几十年间与福太郎同甘共苦操持家业。可是,一旦去世,就什么都没得到。现在,福太郎一死,他的后妻就可以一下拿走一半财产。这使人不能服气。”
“我和白河家是姻亲关系,不是血亲关系,所以,他家的财产和我没有关系。我只关心宗治的事,因为他是我姐姐的独生子……实际上,我只是想说,白河家的人为什么都那么傻呀?”

90.白河家客厅(倒叙)
春江:“离婚吧,离婚!”
老夫人春江坐在正面,远房本家白河藤九郎、女正江、兼子及兼子的女儿洋子、岛田胜行、还有离得稍远的宗治都围在福太郎的周围。
春江:“你这个白河家户主,是怎样看待自己的责任的?”
正江:“你知道街上是怎么传说的吗?人家说,白河酒厂经理被一头母猪压在屁股底下……真没出息!”
藤九郎:“你给白河家丢脸啦!”
福太郎被弄得满头大汗。
胜行:“我说诸位,如今叫他离婚,恐怕不那么简单哩……姐夫,你说是吗?”
藤九郎:“给她赡养费好啦!一千万两千万都行!”
胜行:“算啦,算啦,这样劈头盖脑大骂一顿,我姐夫也不会心服的……我想,他自己会有所考虑的吧?”
福太郎(象是强挤出来的声音):“这个嘛……这样下去是……可是,再过一、两年……定……”
兼子:“你是说,过一两年再离婚吗?”
福太郎:“离婚……是想的。”
兼子:“我不信!现在不能离,将来就能离吗?”
藤九郎:“你知道自己多大岁数啦?一旦你有个三长两短,家产的一半要被那个女的拿走的呀!”
正江:“丟下宗治可怎么办?……代代相传的白河家产业,叫你这一代给败光,那能行吗?我嫂子是这样说过的呀!”
福太郎:“不会的……我……决不能把家产交给球磨子……”
春江:“什么话!给她登记成白河家的人,还说不交给她财产?”
福太郎:“……”
胜行(郑重其事地):“有句话我不好出口啊我倒是想过一个办法哩。”
春江:“什么办法?”
胜行:“不过……我和宗治有血缘关系,所以很怕被人家误解……可我一想到事关白河家的兴衰……”
兼子:“你是去世的静江嫂子的弟弟,又是正江的丈夫……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呢?”
胜行:“这个嘛……我是想,在这个时候,把白河家全部财产统统转让给宗治怎么样?”
春江:“给宗治?”
福太郎也是一愣。
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在愁眉苦脸坐在一旁的宗治身上。
胜行:“是啊,在交税方面,赠与税是比较高一些,但总比叫那个女人拿走好吧?”
藤九郎:“不错……这倒是个好主意。”
正江:“是啊,反正早晚要由宗治继承的嘛,现在就办好,也就算放心了。”
福太郎(面色苍白):“不行……因为宗治还小,才是个中学生呀……”

91.监狱接见室
球磨子向律子强调自己的观点。
球磨子:“不管怎么说,财主们全是些贪心的家伙,无论我想不想要,财产的一半都应该归我是吧?是他求我当妻子的,可是一到他家,人们就用白眼看我,把我当小偷。我当然要心烦的,所以就出去喝酒,这一来,更闹得满城风雨啦。他们的意思我全知道,就是想判我死刑啊!”

92.高级公寓的球磨子房间(倒叙)
球磨子在福太郎面前大发脾气。
球磨子:“为什么我就非得受这个窝囊气不可呀?我也要到外边去说,就说你们家因为心疼财产,就全家围攻新媳妇,非要把我赶走不可,我偏不走!”
福太郎:“球磨子,我求你,你可千万别这样!”
球磨子:“你知道吗?连你也给蒙在鼓里啦……你那小舅子兼妹夫的岛田胜行,老早就成了你儿子的监护人啦,他一心想把你赶出去呀!现在这时候,他正在那里高声大笑哪!”
福太郎:“不会那样……他不是那种坏人。”
球磨子:“你这是什么话:……你两头讨好啊……不管怎么说,你在那个老太婆面前,是什么话也不敢说的吧?我算是知道你这个人了,离婚好啦!”
福太郎(一惊):“球磨子!”
球磨子:“离婚可得有个条件,你出赡养费,一千万两千万那几个小钱可不行,至少一亿以上!”
福太郎一愣,什么话都没说。
球磨子:“你考虑过我的将来吗?那你就去保险吧!”
福太郎!“保险?……”
球磨子:“人寿保险呀!”
福太郎(面色苍白):“球磨子!……”
球磨子:“如今你已是穷光蛋一个,动不了财产啦。你能办到的,也只有这一件事啦!”
福太郎:“不过,这种事……”
球磨子:“我还年轻呀,你若是死了,我一个人可怎么活下去呢?能指靠的只有钱吧?……你不是爱我的吗?……”
福太郎(连忙答应):“好,我保……我保!”
球磨子:“保一亿两亿可不行,还得多……能保多少就保多少吧!”
福太郎:“……”

93.监狱接见室
律子:“你叫福太郎保的险,其中有好几份是意外灾害十倍赔付的保险,就是说,满期偿付三百万元,而发生意外事故时则赔付三千万元,这是每月交费很多的一种保险,是吧?”
球磨子:“因为他已经快六十岁了,不会游泳还爱钓鱼……我并没想要谋害他,而是真正为自己将来着想的呀!”
律子:“可是,人家能不能相信呢?你说没有谋害他的具体计划,那得提出证据才行啊!”
球磨子:“提证据是你的事吧?你是官选辩护人,不能撒手不管哪。如果官司打贏了,我拿到保险金,会给你一大笔辩护费的,所以,你要认真辩护呀!”
律子(有些生气):“被告人和律师的关系,是两个人同划一条船哪,如果你往东我往西,那船不是在原地打转就是要底朝天的,这一点你总该明白。”
说完,就站起身来。
球磨子:“……”

94.法庭上
法庭传讯常与福太郎一同钓鱼的木下保。
宗方检察官讯问证人。
宗方:“证人与白河福太郎最后一次同去钓鱼是在什么时候?”
木下:“那是在他去世之前一个月左右。”
宗方:“那时他是个什么精神状态呢?”
木下:“怎么说才好呢?……看样子他很憔悴,脸色不好看……当时我还以为他可能是生病了的。”
宗方:“那时,福太郎对你说起过被告人的事没有呢?”
木下(信心十足地):“是的,说过。”
宗方:“他说什么啦?”
木下:“他说,他早晚要被那个女人弄死的。我一听也吃了一惊。”
法庭里立刻响起了嘁嘁嚓嚓的低语声。
木下:“他说,他和那个女人结婚是非常失算的,那个女人性情暴躁,神经过敏,贪心不足……如果不想个办法早点离婚,就要被她弄死的……我一听就觉得这事很严重……因为以前我曾听到过关于这位夫人的许多议论。”
律子神情严肃,两眼紧盯着木下。
球磨子心情不安地望着律子。
律子:“他说要被那个女人弄死,具体指的是什么?有没有向证人说过呢?”
木下:“你所说的具体是……”
律子:“比如说,他拿到了要谋害他的证据啦,曾经下手杀他没杀死啦,或是被告人说过要杀死他的话,等等。”
木下:“没有,这些都没有……”
律子:“那么,这就是说,福太郎先生并没有发现被告人有什么明显的计划,是吧?”
木下:“事情可能是那样的,不过,福太郎先生是说过要被那个女人弄死的话。确实说过……要弄死的话!”
律子:“弄死被弄死这种话,平常开玩笑也常用……例如,忙得要死,被老婆逼得要死,等等……这样的话,你听到过没有呢?”
木下:“听是听到过的。(愤然地)不过,我听福太郎先生说这句话的时候,可没有开玩笑的感笕……不然的话,我怎么能来作证呢?当时,我一听就明白要出问题的。”
律子:“那你为什么没有立即向警察方面报告呢?”
木下(答不上来),“这个,我……”
律子:“既然福太郎先生一说你就明白要出人命案,那你不是当然要向警察报告的吗?”
木下:“这个……不过,那时我想……难道真会那样的吗?……”
律子:“那这不是说,当时你以为是开玩笑吗?”
木下:“……”
律子:“我的讯问完了。”
她向矢泽一点头,然后就坐下了。
宗方检察官无可奈何地望着她。

95.富山市街头
绿树浓荫,到处是夏天的景象。

96.法庭上
丰崎站在证人席上,回答宗方检察官的讯问。
宗方:“被告人与福太郎先生结婚的事,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丰崎:“一九八零年四月中旬……我因诈骗罪在府中(注6)监狱服刑,假释出狱后,就知道了他们结婚的事,但那时球磨子早已到富山来了。”
旁听席上坐满了人,秋谷紧张地向前探着身子。
被告人席上的球磨子,目不转睛地盯着丰崎。
宗方:“那以后你再没见到过被告人吗?”
半崎:“不,见是……(他望了球磨子一眼)见过一次的。”
法庭内立刻响起嘁嘁嚓嚓的议论声。
球磨子脸上变了颜色。
宗方:“是什么时候?在哪里见面的?”
丰崎:“八零年五月,我到富山来了。我从车站上给球磨子挂了个电话,把她叫出来见面的。”
宗方:“被告人同意出来见你吗?”
丰崎:“她同意,并且开车来接我……在市内吃了一顿饭,然后又乘车到处转了转,最后到海滨去了。”
宗方:“到海滨的什么地方去了?”
丰崎:“新港码头。”
“你撒谎!”
球磨子忽然大叫起来。
球磨子:“你为什么要撒谎呢?”
丰崎(回头看看):“没撒谎,就是一同去的嘛!”
球磨子:“根本没去!你究竟想干什么呢?”
矢泽:“安静!被告人如果有话要说,可以通过辩护人发言。”
球磨子望了律子一眼。
律子还是一副严肃神情,什么话也没说。
宗方:“在新港码头,被告人对你说了什么?”
丰崎:“说了肯尼迪事件的事。”
宗方:“肯尼迪事件是怎么回事?”
丰崎:“是发生在美国的实事。一个叫爱德华·肯尼迪的人开车掉进河里,淹死女秘书的事……当时,在日本报刊上也登过这个消息。”
记者们不停笔地,急急忙忙地用速记法记下了丰崎的原话。
丰崎:“球磨子举这个例子,说明在这种情況下,本人始终坚持是交通事故,没有其他证据,是绝对不会被捕的。”
法庭内人声嘈杂,议论纷纷。
“我没说过那些话!”
球磨子满脸通红,大叫起来。
球磨子:“你是个撒谎的哈巴狗!”
丰崎(生气了):“哈巴狗?!”
球磨子:“就是!老是撤谎没有真话的人,监狱里不是叫他们作‘哈巴狗’吗?你该懂得这句话的,象你这种‘徒刑太郎’在监狱里的日子比在外边长得多呀!”
法警制止她,她根本不听,还是大嚷大叫。
丰崎:“你不也和我一样的吗?”
说完,他从证人席上走出来。
球磨子(不肯罢休):“我可不象你那样撒谎,不说没影的假话!”
矢泽:“安静!安静!”
他用小木锤连连敲桌子。
丰崎:“不是撒谎!你还说过,如果事情办成,也给我一份好处的!”
律子:“球磨子!别吵!”
丰崎:“你别乱说乱动,要适当地给我进点贡才行啊!”
球磨子:“审判长,我请求鉴定他的精神状态!”
矢泽:“你退庭!出去!”
球磨子的脸一下子全白了。
看守上来给她戴上手铐。
球磨子:“什么?把我赶出去!你们要想背着我玩弄虚假审判吗?”
她大闹起来。
球磨子:“你们开什么玩笑!这种生死关头,叫我出去?把我丟在一边,你们随便审判哪!放开我!我叫你放开我!这些畜生!”
她大喊大叫着,终于被法警和看守架出了法庭。
律子望着球磨子被赶出法庭。
叫嚷声越来越远。法庭里逐渐恢复了平静。
矢泽:“休庭三十分钟。(向律子)请辩护人在这个时间去和被吿人好好谈谈!”

97.法院临时拘留所接见室
球磨子一肚子怨气,扭着脸不看律子。
隔着玻璃板,律子和她谈起来。
律子:“你为什么要妨碍他说话呢?”
球磨子:“因为他说的全是谎话呀!什么去码头啦,说肯尼迪啦,全是胡说八道!”
律子:“可你妨碍他作证,人家反而怀疑你呀。人家以为他说的是实话,因为于你不利,你就不让他说。你看这样的结果好不好?”
球磨子被问得哑口无言。
律子:“你妨碍他说话,连我也要这样想的呀!”
球磨子:“可是……我是因为他胡说八道才冲动起来的呀!”
律子:“即使冲动,也得安静听着,这是法庭呀?你乱闹一气,审判官对你的看法就会不好的。”
球磨子:“……”

98.法庭上
丰崎继续作证。
丰崎:“一听说她给丈夫保了三亿元的险,我立刻就是一惊。我想,她这是要按照方才的所说的肯尼迪事件干哪。”
整个法庭内,空气异常紧张,人们都聚精会神地仔细听着。
律子也安静地听着。
球磨子浑身乱动,象是拼命克制着自己的激动情绪。
丰崎:“我就说了……这样的事,可得自己能爬出来才行,若是一同死在海里,那可是鸡飞蛋打本利全完哪!我说,我以前也有过把车开进河里的事,那次挡风玻璃没坏,我差一点被淹死……球磨子就大笑起来,她说,挡风玻璃可以用锤子什么的打碎呀……过去尽干些小偷小摸的事,从监狱出来又进去,那有什么出息呢?索性碰碰运气,干成了我分给你五千万元。球磨子就是这样说的。”
他说完了。法庭内的紧张气氛缓和下来,随即发出了一片低语声。
球磨子的脸上一点血色也没有了。
律子:“你以前在警察署供述过球磨子的情况,是吧?”
丰崎,“是的。”
律子:“那时你为什么没这样说呢?”
丰崎:“那……那是因为我和球磨子有过长期交往,不愿意说不利于她的话呀。”
律子:“那么,现在你怎么又愿意说了呢?”
丰崎(谷吞吐吐):“这,这,这是,因为那时我对这个案子还不太了解……”
律子:“在你们同伙之间,不是最重视朋友义气和个人交情的吗?”
丰崎:“那当然啦……有一个人死亡时,对我们大家来说,都是非常痛心的大事……我们这些人,也是有正义感的呀!”
“有什么正义感哪?别开玩笑啦!”
球磨子忍不住又叫起来。
球磨子(向律子):“他现在这样,准是里边有鬼,不然他不会到这里来作证的。”
律子(斥责地):“球磨子!”
球磨子刚要站起来说话,被律子挥手制止。
律子看到球磨子坐下,又继续讯问丰崎。
律子:“你给《北陆日报》提供了很多情况是吧?因为被告人在博多时以及银座夜总会时的事,除了你,别人都不知道的……你和那个报社究竟有什么特殊关系呢?”
旁听席上的秋谷立刻紧张起来。
丰崎:“没有那么回事!我不愿意见警察,所以才到报社去说的。”
律子:“那么,方才的这些话,你也对报社说过吗?”
丰崎张口结舌,回答不上来。
秋谷的脸色也变了。
丰崎(抱怨地):“他们问我,我就说吧,后来又叫我对警察去说,所以我才到这里来的……我有什么办法呢?!”
律子:“那么,你是因为报社叫你说,你没办法才到这里来说的,是吧?”
丰崎(护短):“不是,不是,我是觉得该说才说的……这是正义,我不是已经说过了吗?”
球磨子:“他说的这些,全是胡说八道!”
“审判长!”
宗方检察官站起来。
宗方:“请你禁止被告人随便插话!”
球磨子:“可是……”
律子(严厉地):“球磨子!你还想被赶出法庭吗?”
球磨子不说话了,但是现出很不服气的样子。
丰崎愤愤地望了球磨子一眼。
律子:“你说,球磨子答应过,事成之后给你五千万元是吧?这算是什么钱呢?”
丰崎(忘乎所以):“那还用说吗?……当然是分成啦!”
律子:“是分的什么成呢?”
丰崎:“当然是这个杀……(猛然省悟)哎,慢着!我可没帮着动手啊!这事和我没关系,那不过是她随口说的,不能当真。”
律子:“为什么你认为她是随口说的?请你说说道理!”
丰崎:“因为,那时她是心慌意乱的样子,所以就随便乱说,她就是那种随便说大话的人,不会真给我五千万元的。”
律子:既然五千万元的话是随便乱说的,那么,她要杀人的话,你怎么不认为是随便乱说的呢?”
丰崎:“可那杀人的事,不是已经出了吗?”
球磨子:“我没干!”
“审判长!”丨
宗方检察官站起来。
宗方:“我有异议!方才辩护人对证人的讯问,是诱导讯问!”
律子(向矢泽):“本案发生后,报刊电台曾连日报道,从一开始就给人一种被告人确实犯有杀人罪的印象,因此,以前的几位证人,都对被告人抱有先入为主的成见,作了不利于被告人的陈述,本案的这个特点,很妨碍查明事实真相。现在这位证人的陈述,也有在成见基础上歪曲被告人原话的可能。为了查明事实真相,我才对证人作这样的讯问。”
矢泽:“唔……(向宗方)这确实属于诱导讯问。不过,法庭认为,本案确有辩护人所说的倾向性……所以,还是让证人回答讯问,你看如何?”
宗方没说话,又坐下了。
丰崎怔怔地望着法庭上的辩论情景,现出很感意外的样子。
律子毫不放松,又紧跟着追问丰崎。
律子:“怎么样?被告人说要杀人的话,你不认为是随口乱说的吗?”
丰崎(窘住):“这个嘛……我,我不认为是随口说的……我认为是她干的……那你是怎么想的呢?认为不是她干的吗?”
矢泽:“证人只能回答讯问,不能反问别人!”
律子(断然地):“我认为不是她干的!”
丰崎:“……”
律子的回答使得丰崎目瞪口呆,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99.绞刑台
一个圆圆的绳圈在绞刑架上摇晃。
一块障眼布罩在球磨子头上,两名看守架着她走上绞刑台。
球磨子身躯乱扭,发出绝望的叫声。
绳套套在她脖子上。
球磨子拼命挣扎。接着,咔嚓一声,脚下的地板裂开,她的身体悬空吊在一个深坑上。
球磨子大声喊叫——

100.监房中
值班的看守们急忙跑过来,看见单人监房中的球磨子在大喊大叫。
看守:“不许乱叫!”
看守打开小窗申斥她,可她还是叫个不停。看守们打开门跑进去,只见球磨子裹着毛毯紧靠在墙角上。
球磨子:“不,不……救救我……我不想死……我不愿意死呀!”
看守去拉她。她挣脱看守的手,不让看守碰她。
球磨子的脸上,已被恶梦吓得变了形。

101.新港码头一号陡岸
围观的人聚集了一大群。
三辆作实验用的汽车,车身上分别用油漆写上一、二、三号。
一、二两号车中,在司机座位上各放一个假人;三号车中,在助手座位上放了一个假人。在二号车的假人身上,系了一条安全带,把假人固定在座位上。
在审判官、检查官、安西鉴定人和律子的参加下,开始了汽车坠海试验。
推土机把一辆放在特设导轨上的汽车推入海中。
扑通一声,汽车落水,开始缓慢下沉。车体完全沉没后,海面出现一个旋涡。不久,旋涡消失,水面又恢复了原状。
沉入海底的汽车,挡风玻璃完全破碎。
二号车又被推入海中。
人们仍在围观。
沉入海底的二号车,挡风玻璃也全部粉碎。
水淋淋的三辆汽车破打捞上来时,记者们个个忙着照相、记笔记。
三辆汽车的挡风玻璃全都碎了。

102.法院的一间办公室
墙上的银幕映出坠海实验车的实况,有关人员都紧张地坐着。
影片放完,窗帘被拉开,室内恢复明亮。
银幕旁的一块大黑板上贴着几张现场勘验照片。
鉴定人安西开始报告此次试验结果。
安西:“一号车挡风玻璃是在落水后零点二秒时破碎的,受水压冲击之处,司机助手座垫脱落,这无疑是受冲击的结果。……二号车在落水后零点二秒即行破碎,这是由于假人的头撞在挡风玻璃上……三号车挡风玻璃破碎原因不明。”
矢泽:“那假人的情况如何?”
安西:“未发现任何变化。”
律子:“这是不是说,海水的压力可以使挡风玻璃破碎呢?
安西:“关于这一点,以后还要详细研究才行,目前……”
矢泽:“总之,挡风玻璃破碎可能有很多原因,未必是使扳子打碎的吧?”
宗方:“也可能原来准备用扳子打,结果没打就碎了的。”
律子:“也可能是由于別的原因把扳子放在车内的呀!”
宗方:“……”
律子:“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完全无法解决的问题存在哪!”
在场的人一齐望着律子。
律子:“就是那只皮鞋……福太郎先生右脚上的那只皮鞋。”
宗方:“这个嘛,可能是由于本人挣扎或水流冲击等偶然原因造成脱落的吧?”
律子未说什么,只是默默地沉思着。

103.律子公寓正门
夜晚,丰崎来到公寓门前,仰面久久地望着楼上亮着灯的一个窗子。后来,他象是下了决心的样子,迈步登上楼梯。

104.律子房间门外
丰崎来到这里,按了一下门铃。
过了一会儿,门内传出律子的声音。
“是哪位呀?”
丰崎:“律师先生,是我呀!”
挂着锁链的门打开一条缝,律子向外看了看。
丰崎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丰崎:“夜里来打扰,实在对不起。”
律子(警惕地):“你有什么事?”
丰崎:“我有几句话要说,你能放我进去吗?”
律子:“……”
丰崎(现出窘态):“你不用害怕,我在你面前还敢作坏事吗?”
律子:“你想说的是什么事呢?”
丰崎:“这就是……(很难出口的样子)我觉得对不起球磨子呀。”
律子:“哦!……”
丰崎:“我原来想,那件事一定是她干的……可律师先生说她没干,我想来想去,渐渐觉得又不象是她干的……如果因为我的那几句话把她判了死刑,我良心有愧,会睡不着觉的。”

105.室内
丰崎和律子谈着球磨子的事。
律子:“我也并不太了解她的为人……不知道她说的是真是假。”
丰崎:“可不就是那样的嘛,她是那样的一个人哪。”
律子:“据你看,她那样的人,是不是真会杀人呢?”
丰崎:“……”
律子:“她的为人,你是最了解的吧?”
丰崎:“是啊,她若是发起火来,什么事都干得出的,一怒之下,也有可能会杀人……不过,若说有计划地去杀人,那可就……”
律子:“……”
丰崎:“她在法庭上大喊大叫,不是被赶出去了吗?”
律子:“是啊。”
丰崎:“那正是她的性格特点……她一冲动,就不顾一切大闹起来……细想起来,在银座时,她也是那样的。”
律子:“在银座时?”
丰崎:“就是她那个夜总会倒闭的那天晚上,她拿女服务员出气,把女服务员打得很惨哪。”
律子:“啊,是啦,就为这个被判了三年徒刑是吧?”
丰崎:“正是……当时,她把全部希望都寄托在那个夜总会上了,店铺倒闭,她受了很大刺激……于是,就不顾一切大闹起来了。”
律子:“尽管如此,她也是太残忍啦。”
丰崎:“那时,她真是很凶的……不过,律师先生,有一次我也见过她哭的。”
律子:“哦!……”
丰崎:“那是在她刑满出狱,我去接她的时候。”

106.栃木(注7)监狱(倒叙)
监狱门外唯一的一条长路上,全无任何化妆的球磨子,又恢复了少女时代的姿态,手里提着简单的衣物,有气无力地向前走着。
一辆汽车从背后开来。球磨子避到路旁,让汽车过去,可是,那辆汽车却在她身旁停下來。她一看,开车的正是丰崎。
丰崎:“喂!”
球磨子:“……”
丰崎推开车门。
丰崎:“上来呀!”
球磨子站在原地不动。
丰崎(诧异地):“你怎么啦?”
球磨子的脸上流下来两行泪珠。

107.旅游存车旅馆(倒叙)
丰崎存放好汽车,租了一个房间,两个人在这里住下。
久别重逢,自有一番绸缪。

108.律子室内
丰崎:“只有在那个时候,她才恢复了一个普通少女的感情……那时,她是很可爱的呀。”
律子:“……”
丰崎:“这祌女人的心理,真是很难理解的呀……”
丰崎摇着头。律子也深深地思考着。

109.法庭上
丰崎挺着胸膛,理直气壮站在证人席上。
法庭内,人语嘈杂,象是发生了重大变故的样子。
宗方检察官怒气冲冲地站起来。
宗方:“那么,你上次所说的被告人对你说她准备杀福太郎先生的话,是说谎吗?”
丰崎:“不错,我确实说过这话。不过,实际上,那不是她说的,而是我说的,我说:‘象这样的家伙,弄死他算啦’。”
宗方:“如此说來,肯尼迪事件的话,也是你说的啦?”
丰崎:“是的。我在火车上捡到一本杂志,上面登载着这个消息。我把这篇东西给球磨子看了的。”
宗方:“那你为什么以前那样说,而现在又这样说了呢?”
丰崎:“我想来想去,觉得是我记错了。你也有记错的时候吧?”
宗方(勃然大怒):“你敢戏弄法庭呀!你就是那样胡里胡凃来作证的吗?”
丰崎:“那我现在说清楚行不行呢?”
宗方:“你说清楚!”
丰崎:“那是因为我不敢得罪警察。”
宗方:“什么?!”
丰崎:“警察很厉害呀,我又在假释期间,弄得不好,就会把我再送回监狱的,所以,从一开始,我就是被迫到这里来的。我觉得,他们叫我来,就是叫我来说你们所愿意听的话的。”
宗方:“不许你信口胡说!你说清楚,警察怎么对你说的?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是谁?怎么说的?”
丰崎:“警察怎么会叫人抓住把柄呢?他只要在你面前翻翻档案材料,念一段记录给你听听,然后再给你看看供述人的指印……这不就是管察的工作方法吗?”
宗方:“你是想犯伪证罪吗?”
丰崎:“我不想犯伪证罪才又来说实话的。你是叫我不来更正错话才好吗?还是认为留下假话不算伪证罪呢?”
宗方检察官被弄得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丰崎:“是啦,我想起当时的情况来了。我对球磨子说起肯尼迪事件,疋在西餐馆里,而不是在海边上。”
宗方:“不许胡说八道!”
丰崎:“这次说的是实话呀!……我到海边上去,是北陆日报一个姓秋谷的记者把我带去的。那时,他告诉我,当时汽车是从那里跳海,挡风玻璃破碎等等出事时的情况……所以我想,若说我在这里听球磨子谈肯尼迪审件,那对他们写文章不是更有用吗?为了使他高兴,我就那样说了……你看,他本人就在这里,问问他是不是这样的!”
丰崎用手指着旁听席上的秋谷。
法庭里又发出一阵低语声,大家的目光不约而同地都集中在秋谷身上。
球磨子高兴得大叫起来。
球磨子:“说得完全对呀!你怎么不早说呢?”
丰崎:“很对不起!”
他向球磨子深深低下头。
丰崎:“因为报社待我很好。”
法庭内全场哄动。
秋谷的脸色象死灰一样灰白。
宗方(无可奈何地):“我的讯问完了。”
他颓丧地坐下。
矢泽:“辩护人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律子:“没有。”
矢泽:“那么,证人可以回去了。”
丰崎:“审判长!”
他也举起手来。
矢泽:“什么事?”
丰崎(指着球磨子):“我想对她说一句话,行吗?”
矢泽:“你要说什么?”
丰崎转身向着球磨子。
丰崎:“要坚持下去!”
然后他又向律子深深一鞠躬。
丰崎:“谢谢你指教啦!”
说完,他转身向法庭门外走去。

110.法庭外走廊
丰崎从法庭中出来。
记者们蜂涌而上,围住了他。

111.法庭内
秋谷仍然坐在旁听席上,呆呆地沉思着。

112.监狱接见室
球磨子见到律子时,现出颇为得意的样子,好象是刚打完一次胜仗。
球磨子:“事情正象丰崎说的那样啊!有些警察的作法很不正派,新闻记者也跟着他们跑,表面上他们都装出一副了不起的样子,真是叫人恶心!……你看见了吧?那个检察官也傻了眼啦!那叫活该!”
律子冷冷地望着她。
律子:“不要髙兴得太早吧!”
球磨子:“什么?……”
律子:“这样的一个人支持你,那更加对你不利呀!”
球磨子:“为什么?”
律子:“他不是已经证明对你说了肯尼迪的事吗?那就可能证实你受肯尼迪事件启示制定了图财害命计划的。”
球磨子(愤然地):“你怎么总往坏处想呢?好象你是希望我有罪的!”

113.富山市街头
依然还是夏天的景象。

114.行驶中的汽车
律子开着车。
女儿绫子坐在她身旁喝着罐头果汁。

115.机关大楼正门
车开到大楼门前。
站在门口等侯接孩子的片冈抬起头来。
绫子从车窗中伸出手去,招手喊叫:“爸爸!”
汽车停住,律子从车上下来,把孩子交给片冈。

116.行驶中的汽车
律子开车往回走。
女儿喝完果汁的空罐头盒在她脚边滚来滚去,但是律子没有察觉。
车到交叉路口前,交通信号突然变成红灯。律子急忙刹车,可是脚闸踏板踏不动了。
律子大惊,急忙一转舵盘,躲开人行道上的行人,使汽布窜进了路边的小树丛。
律子简直吓呆了。许多人围到车旁,观看这辆“发疯”的汽车。
律子从脚闸踏板下拿出了那个空罐头盒。她望着罐头盒,忽然灵机一动若有所悟。

117.律子的公寓房间
夜晚,律子坐在办公桌前沉思。
桌上放着一只皮鞋和一个螺丝扳子。
烟灰碟里的半截烟头冒着袅袅的蓝烟。

118.中学校正门
下课回家的学生们,从校门里涌出来。
律子把车停在路边,自己站在路上等待着。
宗治走出来,一看见律子,不由得停住了脚步。他想扭头走开时,被律子叫住了。
律子:“你好……你是宗治君吧?”
宗治:“……”
律子:“我是佐原律师。”
宗治:“我知道。你是为她辩护的,我在报纸上见过你的照片。”
律子:“我想和你说几句话,怎么样?”
宗冶:“……”
律子:“有五分钟就够了,你随我来吧!”
宗冶(为难地):“可我得早点回家呀……”
律子:“我开车送你回去。”
说完,她向汽车走去。
宗冶勉勉强强地跟着她走。

119.一片河滩地上
远方,立山连峰遥遥在望。
汽车停在河堤上,律子和宗治站在河滩上谈话。
律子:“从长期审判过程中我才知道,你爸爸最爱的是你呀……你也爱你爸爸,是吧?”
宗治:“……”
律子:“你不住你爸爸的公寓,又回到自已家里去住,是谁的主意呀?是你自己提出来的,还是你奶奶叫别人告诉你的呢?”
宗治:“是我自己提出来的……(感情激动脱口而出)我讨厌那个女的,我爸爸跟她在一起时,我看着生气。”
律子:“你最后一次看到你爸爸是在什么时候呢?”
宗治一惊。律子立刻看出他是受了震动。
宗治:“我不记得啦……那是什么时候的事。”
律子:“你要诚实,可不能说假话呀……在这次审判过程中,大家都不说实话,只顾自己方便,所以事情的真相一直弄不清楚……大人们是这样的自私,你可不能跟他们一样啊!”
宗冶咬着嘴唇不说话。
律子:“你该记得的吧?你告诉我,最后一次见到你爸爸是在什么时候?”
宗冶:“去年七月十日的……那天晚上。”
律子:“七月十日,(忽然一惊)那不就是出事的前一天吗?”
宗治:“……”
律子:“那时,他说了些什么?”
宗冶痛苦地紧闭着嘴不说话。
律子:“你爸爸对你说了什么话,是吧?”
宗冶(吞吞吐吐):“没说什么要紧的话……叫我和他一同出去坐车走走。我没去……就是这些。”
他说这话时,眼晴不敢望律子。
律子的眼睛紧盯着他,感到这里一定有什么事。
律子:“是吗?……就是这样的吗?”
律子:“那好吧,法院也许要找你去作证的吧?”
宗治(一惊):“啊!!……”
律子:“你放心吧,就把方才你说的话讲一讲就是啦。”
宗冶:“可我……我……”
说着就慌张起来。
律子:“你爸爸去世的前一天晚上,他去见你的事,是非常重要的问题。到现在为止,谁也没证明这件事,并且谁也不知道有这件事……只有你才能说得出你父亲最后是个什么样子,是吧?”
宗治:“……”
律子:“以后由法院来通知你……可以吧?”

120.法庭上
旁听席上,春江、胜行以及另外两名亲属坐在宗治的周围。酒厂副经理岩崎忐忑不安地坐在一旁观望着。
旁听席上这次已不见秋谷露面了。
球磨子神情紧张地坐在被告人席上。
矢泽等三名审判官走进法庭,法警喊声“起立!”法庭里的人全都站起来。审判官就位之后,大家又都坐下。
矢泽:“现在开始审判白河球磨子被控杀人案件……(向律子)现在该辩护人讯问证人是吧?”
律子站起来。
律子:“在讯问证人之前,我想就以前悬而未决的皮鞋和螺丝扳子问题加以说明。”
矢泽现出惊讶的样子。
律子在众目注视之下坦然走到书记员面前,拿起桌上的皮鞋和螺丝扳子放在证物台上,然后开始发言。
律子:“前几天,我开车差一点出了交通事故,那是因为一个果汁罐头空盒偶然夹在车闸踏板下,造成刹车失灵。那时,我忽然想到一个假定的解释……福太郎先生的汽车,车闸踏板与车底之间的空隙是七厘米,(拿起那只皮鞋)福太郎先生的这只皮鞋,横宽是六点七厘米……完全可以塞在车闸踏板底下,如采再加上这个螺丝扳子,就可以把踏板完全固定住,无论怎么踩,也是刹不了车的。”
说完,她把这两件证物送到审判官面前的桌子上。
矢泽望着皮鞋和螺丝扳子问律子。
矢泽:“唔……可是,辩护人是想证明什么问题呢?”
律于:“这是要说明,福太郎先生可能害怕自己开车跳海时无意识地去踩车闸,所以事先采取了这种措施的。”
法庭里立即哄动起来。
球磨子也现出吃惊的样子。
春江、胜行以及宗冶等人也都是一惊。
矢泽:“那你是说,福太郎先生是蓄意自杀的吗?”
律子:“正是这样。”
宗方检察宫立刻站起来进行反驳。
宗方:“辩护人的说法是出于一种荒唐无稽的推测,尽管她自称是假定的解释,可要证实这种假定,总得有具凭实据才行啊。”
律子毫不动摇,仍是充满信心的样子。
律子:“我现在还没有什么凭据,可我想,今天到庭的证人可能证明此事。”
矢泽:“那么,证人到前面来吧!”
这时,周围的目光一下子全集中在宗治的身上。
宗冶面色苍白,开始宣读法警交给他的那张宣誓书。
宗治:“誓从良心为真实之陈述,不隐瞒事实,不说假话。证人 白河宗治。”
他签名捺指印之后,交给矢泽审判长。
宣誓时起立的人们,随即全都坐下。
矢泽:“按照方才宣读的誓词,讯问你的事倩要据实陈述。如果说谎伪证,要受法律制裁的。但是对你自己不利的事,你可以不回答……你明白了吗?”
宗治:“明白。”
律子:“一九八一年七月十日,也就是出事的前一天夜晚,你见到你父亲福太郎先生是吧?”
宗治:“是的。”
春江向前探着身子,十分关切地望着宗治。
球磨子紧张得气都喘不上来了。
律子:“在哪里见到的?”
宗冶:“在我家。爸爸来到我屋子的窗外叫我的。”
律子:“你屋子的窗外,是你家的什么地方呢?”
宗冶:“是我家后院。”
律子:“是什么时间?”
宗冶:“夜晚十一点以后。”
律子:“那时,他对你说了什么话呢?”
宗治(假咳嗽一声):“叫我跟他一同出去坐汽车转转……不过,我没去。”
律子(平静地):“还有呢?”
宗冶一惊,望了望律子,没说话。
律子:“那天你爸爸对你说的话只有这些吗?还有别的吧?”
宗治现出十分为难的样子。
春江更是坐立不安。
宗治(痛苦地):“没有……就说了出去坐车转转的话。”
律子:“那么,你父亲就为了叫你出去坐汽车转转才深更半夜偷偷绕到后院去找你的吗?那不是他自己的家吗?用得着这样的吗?”
宗治被问得无话可答。
律子:“你父亲就是想见你一个人是不错的吧?那就是他有话要对你说对吧?那他说的是什么呢?”
宗治:“……”
律子:“你不能说吗?是不能说的事情吗?”
宗治的脸上现出要哭的样子。
“我有异议!”
宗方检察官站起来发言。
宗方:“证人已经说过了,他没有再详细说的义务。证人可以不说对自己不利的话。”
律子:“证人拒绝作证,是因为他恨被告人的缘故。”
律子断然反驳宗方检察官。
律子:“证人所不愿意说的,正是有关被告人命运的大事。此事对证人本身毫无不利之处,所以务请法庭叫证人说明这个问题。”
矢泽(向宗治):“你回答辩护人的讯问吧!”
律子望了望惶惶不安的宗治,又继续问下去。
律子:“宗治,你说说吧!你父亲究竟为什么去找你的?”
宗治:“……”
律子:“你方才不是已经宣誓了吗?不隐瞒自己所知道的事情。你能在法庭上说谎吗?”
宗治被逼无奈,只好开口说话。
宗治:“我爸爸……那时给我一封信……”
法庭里的人,全都大吃一惊。
律子:“你收到他的一封信?那封信现在哪里?”
宗冶:“已经没有了……守灵的那天晚上,我给烧了。”
律子:“信上说的是什么?你把信上的意思说说!”
宗治:“……”
律子:“宗治啊,这事你现在不说,可就得隐瞒一辈子啦!你一辈子背着这个精神负担,不是很痛苦吗?这样作对吗?”
宗治:“……”
律子:“你也不愿意那样的吧?你那去世的父亲也决不愿意你一辈子带着精神负担的呀!”
宗治:“……”
他虽然还竭力控制着自己,但是形势已使他感到非说不行了。
律子:“宗治,你说呀!”
宗治:“他说要把球磨子……”
律子一惊。
法庭里的人,全都聚精会神地听着。
宗治:“信上写着,要杀死球磨子。”
宗方检察官也为之震惊。
春江象是不能相信的样子。
球磨子目瞪口呆。
宗冶的眼睛里,此时已是热泪盈眶。
宗冶:“他说……为了白河家……而且也为了你……我有责任必须把球磨子杀死。”
“岂有此理!”
球磨子突然叫起来。
球磨子:“为什么非得杀我不可呢?我干了什么事呀?”
宗冶(激动地):“你把白河家搅得乱七八槽!你为了图财,才到白河家来破环的!”
球磨子:“你胡说!是你爸爸在我面前下跪,哀求我来你家的。哼!我会叫那个老头子杀死?!”
宗治(泪流满面):“不许你说我爸爸坏话!”
矢泽(严厉地):“被告人安静!”
法庭中立刻又静下来。
律子:“宗治,说下去吧……信上还写着什么?”
宗治(哭着):“信上写着,球磨子是个坏女人……可是,我爱球磨子……叫她一个人去死,我不忍心……所以,我决定和她同归于尽……原谅你那不知检点的父亲把……我希望你幸福地生活下去……”
说到这里,宗治和春江都失声痛哭起来。
“这不是强拉别人同死吗?!”
球磨子不由得又叫起来。
球磨子:“他拉我同死没拉成,他一个人死啦!这不是明明白白的事实吗?我有什么罪?我无罪!”
宗冶哭红了的眼睛仇恨地瞪着球磨子,用手指着她大叫。
宗冶:“是你逼我爸爸死的!是你杀了我爸爸!”
法庭里肃静无声。
球磨子也站在那里一声不响。
律子神态漠然地坐在辩护人席位上。

121.报刊消息
印刷机急急旋转着,报纸上的标题是:
“是你杀的!
白河宗治含恨作证。”
“汽车跳海,原为同归于尽,
福太郎无奈自杀,其情可烟。”

122.法庭上
矢泽宣读判决书。
球磨子挺胸站着听宣判。
律子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看不出是喜欢是痛苦。
在这个画面上出现报刊消息:
“坏女人球磨子判决无罪,
检察官放弃控诉。”

123.法院大门外
电视摄影机和记者们的录音话筒把球磨子团团围住。
闪光灯忽明忽灭,照相机咔嚓咔嚓响个不停。
球磨子冲出记者们的包围圈,钻进等候她的汽车中。
在这个画面上又出现报刊消息。
“我是受害者!
球磨子办理领取三亿保险金手续。”

124.北陆日报鱼津分社
秋谷在社内挂电话。
秋谷(坦率地):“我祝贺你……衷心祝贺你在这次审判中取得胜利。”

125.法曹会馆的一个房间
律子在接电话。
律子(不在意地):“谢谢你。”
秋谷的声音:“怎么样,有没有人来电话抗议呀?”
律子:“有的,不断有电话来。”
秋谷的声音:“你的心情怎么样?”
律子:“什么怎么样?”
秋谷的声音:“没有什么感想吗?”
律子:“我没想什么。”
秋谷的声音:“大家都很愤慨呀!”
律子:“如果她犯了罪,当然应该惩处,可她并没有犯罪……那么,证明她无罪也是应该的吧?”

126.鱼津分社
秋谷:“话虽有道理,但我对律师的思想方法还是觉得奇怪。我和你是完全不同的两种人哪……自从那次审判以后,我就被踢出总社了,现在是在鱼津分社工作。不过,我并不后悔,因为对那种女人,不能在报纸上为她说好话,要给以彻底批判才行……我恨那个女人,不错,现在还恨!”

127.法曹会馆的一个房间
律子放下电话,神情严肃地沉思起来。

128.鱼津分社
秋谷放下耳机,慢慢站起来,推开分社的门走出去。
外面是一片乡间小渔港的景象。

129.富山市公园
绫子欢笑着在公园内游戏。
陪绫子玩的是一个二十四、五岁服装朴素的年轻女人。
律子的车开到公园门前停下,她抱着一个系着彩带的大玩具盒从车里走出来。
片冈在公园的角上等着律子。
律子:“对不起,我来晚了点。”
她望望附近,不见女儿的影子。
律子:“绫子呢?”
片冈:“她……来啦。”
律子从片冈的声音中听出来似乎是有什么事的样子,她诧异地望了望片冈。
片冈:“笑江也一同来了。”
律子一愣。
片冈:“她非要和你淡谈不可……”
律子:“……”
片冈:“你见见她好吗?”
律子顺着片冈的目光回头一看,只见一个女人拉着绫子的手向她走来。律子知道这就是笑江。
笑江一看到律子,就向律子深深一鞠躬。
片冈象是左右为难的样子,拉过绫子,连忙走开。
律子和笑江一同坐在长凳子上。
笑江局促不安,而律子则显得很坦然。
律子:“我并不嫉恨你呀……我不是对哲郎说过的吗?”
笑江没开口说话,象是在思索着怎么说的样子。
律子:“所以,你也不必觉得对不起我……我这样每月能见绫子一面就可以了……除此以外,我不想过问你们的事……因为与我无关。”
笑江:“我不是那个意思。”
律子:“哦!……”
笑江:“我要见你并不是为了这个。”
律子皱了皱眉,没说什么。
笑江:“我有事要求你……所以才叫哲郎先和你打个招呼的。”
律子从笑江的目光中看出来她是决心要谈一个重要问题。
笑江:“请你别再来看绫子吧!”
律子一惊。
笑江:“我觉得,现在这种局面,对绫子也不好……所以……”
律子:“可这是离婚时经调解决定的条件呀。”
笑江(毫不动摇):“我知道。我知道这个才来求你的……我求求你……请你原谅……别再使我们痛苦啦。”
律子(颇感意外):“我什么时候叫你们受痛苦啦?”
笑江:“……”
律子:“绫子是我的孩子,你没有不叫我见面的权利呀。”
笑江:“我决定不生孩子!”
律子一惊。
笑江:“我想把绫子当成亲生女儿来扶养。”
律子:“……”
律子说不出话来了。两个人都值坐在凳子上,不说话也不动。
从片冈那里传来绫子的欢笑声。
过了一会儿,律子站起来。
律子:“绫子!”
她叫了一声自己的女儿。
笑江望着她没说话。
绫子跑过来。
律子把那个大玩具盒交给她,然后转身走开。
片冈和笑江拉着绫子站在原地望着律子的后影……
律子越走越远,但再也没有回头。

130.—家夜总会
夜晚,律子走进这家酒店,她望了望店内,看到顾客很少,只有一个厢座里面一群女服务员在那里嘻笑喧哗。
“律师先生!”
被女服务员包围着的球磨子,一见律子走进来,立刻就招呼她过去。
球磨子:“这里,这里,快来!”
她分开人群,把律子接进去。
球磨子:“请坐,请坐!(向女服务员们)这就是救我一命的律师先生,你们要好好招待呀!”
“哎哟,是个女律师呀!”
女服务员七嘴八舌乱嚷一阵。
球磨子:“可不是女律师嘛,很了不起哩!”
律子接过女服务员送上来的酒杯,举杯祝贺球磨子。
律子:“祝贺你,球磨子!”
球磨子:“谢谢,这可是全仗律师先生的力量呀!”
女服务员们也跟着端起酒杯,大家一同高声说道:
“干杯!”
在场的人都一口气喝干了杯中的酒。
球磨子的脸忽然一红。
球磨子:“我说律师先生,我有事要和你商童呀。我请你来并不是为了庆祝出狱热闹一番的。”
律子,“那为了什么呢?”
球磨子:“我拿不到三亿元了。保险公司说,保险开始后一年之内,自杀的不给保险金。”
律子:“这你不是知道的吗?保险合同上写得明明白白的呀。”
球磨子:“可他并不是为了要保险金而自杀的呀。你是律师,给想个办法吧!我若是拿不到那三亿元,那我到富山不是白来一趟吗?叫人家折腾来折腾去,那可太不上算了!”
律子:“不行,你算了吧!”
球磨子(愤然地):“那就向白河家要一笔抚恤金吧,谁叫他们老是看不上我的!”
律子(厌恶地):“人家还认为福太郎先生是你逼死的哩,人家恨你恨得要死,还给你什么抚恤金呢?彼此彼此,谁也不欠谁的账。”
女服务员们一看这形势不对,就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球磨子:“笑话!他自己要死,关我什么事?哼!说得好听,他爱我爱什么呀!他怕我跑了,想抓住我不放……你也不好,若不是你给我辩护什么拉我同死,我不就拿到保险金了吗?那我也可以给你五千万元的。就因为你能力低,我才损失了三亿元!”
律子:“如果福太郎没想自己死,那你要怎么样呢?”
球磨子没想到律子会问她这个问题,一时很难回答。
球磨子:“这个……^
律子:“那你会不会杀死他呢?”
球磨子沉吟不语。
律子(看透对方心理):“既然你没有那个胆量,现在就不要再干蠢事了,那并不怎么光彩的。”
球磨子用充满敌意的目光望着律子。
律子昂着头不理睬她。
女服务员们一个一个地偷偷溜走,最后连一个人也没有了。
球磨子:“将来我也许会杀他的!……你问这话是什么意思呢?……你们这种人,总是爱把别人看成下等动物的!”
律子:“我最讨厌象你这种自私自利而又自以为聪明的人。”
球磨子:“我也较讨庆你这种人。不管干什么坏事,不管怎么不光彩,可我还是我,别人好坏,与我无关。我就是这样生活过来的,从小就为了一碗饭去给人家当养女。我不这样,就不能活下去……所以,我最关心的是我自己。别人就不敢承认自己的这种思想,你敢承认吗?你不敢说吧?象你这种没有心肝的冷酷人,是不敢这样说话的,所以,你很可怜哪,谁也不会喜欢象你这种人的!”
她说完,突然把一杯威士忌酒泼在律子的脸上。
律子:“……”
她立刻拿起酒杯,更加准确地把一杯酒全泼在球磨子脸上。
球磨子倒吸了一口凉气。
律子:“你能保住这条命,就算是很侥幸的啦!”
球磨子:“哼!你以为我会从此改变吗?那你是想错啦……以后我还得这样生活的……不管怎么样,我还是得勾引男人。我就是要这样生活,到死为止!”
律子:“嗯……你非这样生活不可呀……我可是有我的生活方式哩。”
说完,她站起来要走。
律子:“你自己看着办吧!……再出事我再给你辩护。”
说完,转身就往外走。
球磨子望着她的后影,怒不可遇地叫嚷。
球磨子:“谁求你给我辩护啦!”

131.富山车站站台
列车进站。
旅客们上上下下。当他们看到提着皮箱的球磨子时,不由得都皱起了眉头。
人们窃窃私语,偷眼望着球磨子。
球磨子提着箱子径自登上一等车厢。
站台上,人们望着她所在的那个车窗,不断地交头接耳议论着,但球磨子根本不看他们。
开车钟响过之后,列车缓缓开动,从车窗中看到的立山连峰慢谩后退。
球磨子若无其事地从车窗中望着这即将离去的域市。

(全剧终)

注释:
注1:日语中,“球磨”一词与“阴暗角落”及“凶暴可怕”同音。
注2:天草群岛位于宇土半岛西南,属熊本县管内。
注3:假释是法律名词。在一定条件下,把刑期未满的犯人暂时释放,交由当地公安部门监督,假释期间如不再犯罪,就认为全部刑期执行完毕。
注4:球磨子原姓鬼塚。
注5:北陆是日本古代北陆道的简称。其地包括今日福井、金泽、富山等地。
注6:府中是东京都管内的一个市。
注7:栃木是日本的县、市名,位于东京之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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