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王别姬》之程蝶衣 你在幼年之时,母亲为了你能被收留学京戏,割去了你的第六指,恰似阉割,你的漫漫星光,淡淡风华在“我本是女娇娥,又不是男儿郎”的唱词中绽放。 你恋慕霸王师兄,拼却蜡灯红,用尽一生的绮丽回眸,也没法将他枯燥冰封的意识唤醒,他的心中只有那个你认为的,你们之间的第三者,青楼出身的风尘女子菊仙。 行道树的枝叶悬浮乱摇,你的心意从不愿将浮生乱世凌驾,只愿将和师兄段小楼的片片心事记取,虚名什么的,从来不入你笃定淡漠的眼神,你只要将虞姬的缥缈月华清唱尽,从而完成霸王一将功成万骨枯的岑寂。 不具备情愫的昆虫,是无法读懂你的前世回溯和心襟懵懂的。 你的骄傲和侮慢无法激起他的热力和共鸣。 不疯魔,不成活。 卓越的唱腔,宿命的阑珊,无法感染师兄那懦弱胆怯随大流的生命底色。天生一段风流写意般的镌刻在你的眉间,你希冀与霸王行至水穷处,坐看云起时,实则在镜像的幽冥诡异中照见的,不过是第三世界知识分子最为悲怆沉痛的运命。 乱红飞溅,他在意态万端之间忘却了自己本来是个男子,唯有对于至高无上艺术的赤忱与痴迷。你给变态的张公公唱,结果一举成名;你给日本人唱,忽略了日本人的罪恶行径和残酷本质,“青木是懂京剧的,要是青木还活着,京剧早传到日本国去了。” 意识形态打扰困惑不了你,因了你的人性共鸣,为了萎谢之靡靡痴爱,你将心事付与瑶琴,你的温润写意风流,携裹着阆苑孤光,做一场困兽的斗,不,是飞蛾扑火。 阡陌依然,辗转间已是沟壑万端。心性游移无自我的霸王师兄段小楼,在文革中将你和菊仙用言语狠狠的蹂躏,揭发师弟妻子的同时,迎合红卫兵从而否定了一生的事业。 价值沦落和构陷。你的心腔子里冒出一团熊熊的火焰,悲愤哀鸣的揭露段小楼,这个说自己并不爱妻子菊仙的男子,这个本质上才具龌龊的浮游。 菊仙在看清了段小楼的眉目之后悬梁自尽。若干年后,师兄师弟重聚首,演绎绝代霸王别姬之时,你选择了自尽。 你,菊仙,和段小楼的故事,是两个女人和一个男人的故事。女人在现实沉浮中有矜持,有逸魄,有操守,将满腔的心绪付与那个男子,心意的纯然坚定反衬着外表刚毅内在葳蕤的矫揉。 你的终极宿命和人性纠葛,应了那一句“孤标傲世偕谁隐,一样花开为底迟?”意韵的潸然夹杂着倥偬的彷徨,唏嘘怅惘在那悲剧性的凌迟之间。 你恰似端方谨严矜持迂阔的灵魂的主人,而霸王毕竟不是一位有血有肉的访客,所以你只能在你想象界的霁月无边中,任由沙尘飞扬的浊世,将所有的亦真亦幻沉寂,将所有的魂牵梦萦埋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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