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婚姻场景》看伯格曼个人风格的回归Z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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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3年的伯格曼，刚刚55岁，人到中年，经历了四次婚姻，在法罗岛上过着半隐居的生活。早已拍出了《第七封印》、《野草莓》这样的佳作，刚刚经历了《呼喊与耳语》的亏空。在这样的情况下，他用极少的投资，和仅仅四个月的时间在法罗岛上搭设布景，拍出了一部观众人数甚至高过他之前任何一部电影的电视剧《婚姻场景》。伯格曼在一次采访中曾经说过：“《婚姻场景》只拍了四个月，却像是用了一辈子。”伯格曼将其关于家庭关于生活的感悟，完全的在5集300多分钟里表现的淋漓尽致。

《婚姻场景》用一场一场的形式，类似舞台剧的表演和大量的台词，一点一点一句一句的解释出婚姻生活的真谛。全片以十年的跨度，拍出了一个家庭由貌合神离、离婚、精神上的依依不舍、到最终达到的精神与肉体的双重分离。写出了一场婚姻生活破灭的全过程。伯格曼巧妙的抓住了一个家庭在死亡过程中所经历的每一次的挣扎，每一集中的每一次绝望的交流似乎都注定着婚姻的悲哀。但往往婚姻又是复杂的，当两人离婚再也不生活在一起之后，隐隐的安慰却依然是存在的，让人觉得婚姻不过是生活的纽带，而生活又往往是超越婚姻的。而伯格曼的《婚姻场景》其可贵之处也在于，这是一部用生活的节奏娓娓道来的电视剧。我在此也建议大家，如果想要欣赏这样的一部电视剧，最好可以以一周一集的速度慢慢的融入电视剧中生活的节奏，这其实是原剧在上映时的本来速度，也更符合伯格曼的初衷。

如果将伯格曼的个人生活与人生经历结合起看伯格曼的所有影片，我们会发现伯格曼的创作总是围绕着信仰与女人（欲望），这样的两大主题，似乎总是在探讨上帝的存在，以及宗教对于个人的矛盾，这在他几乎所有的代表作中都有所体现，如《处女泉》、《第七封印》。而这样的关系是和充斥伯格曼一生的他与牧师父亲的关系所造成。在被伯格曼按照最后一部作品在创作的电视剧《芬妮与亚历山大》中，伯格曼借用半自传的故事，来诉说的就是这样一个关于他的童年和宗教的关系。

而伯格曼同时也存在着另一种创作，这样的作品多出现于早期，体现的更多是男女之间的欲望而非信仰的缺失与冲突，题材往往是借用家庭成员或者恋人之间的关系来体现伯格曼所理解的生活感悟，如《爱欲之港》和《欢乐颂》。而这些电影，也往往体现出伯格曼对于舞台艺术的迷恋，大量精致犀利的台词，和欲望的不同表述，伯格曼作为编剧起家，做电视出身的导演，对于家庭关系的大量刻画，也往往是在适应了电视的创作模式下，所加上的个人化的经验。所以《婚姻场景》就是在这样的模式下的产物。

伯格曼的电影虽然总是充斥着宗教，但本质上来说，伯格曼却是一个反宗教的导演，在人的信仰与欲望面前，伯格曼总是愿意将信仰描绘成是荒诞和无意义的，他甚至将上帝比喻成强奸女人的蜘蛛（《犹在镜中》）。而在绝大多数影片中，信仰带给人的总是无尽的痛苦，如在做礼拜的途中被强奸杀害的少女（《处女泉》），和对自己职业有所怀疑的牧师（《冬日之光》）。

按照伯格曼的观点，如果我们抽离出上帝，留下的便就只是人类的欲望了。籍此，伯格曼也创作那些单纯从生活出发，描写家庭的作品。而《婚姻场景》便就是处于这样的一个转折与回归阶段的重要参照。甚至《婚姻场景》的形式也采用了极端的全内景，和多对白的舞台剧形式。可见，伯格曼这个时期的尝试，不仅仅是内容上的，也是在形式上的重大回归。结合那个时期的其余名作《呼喊与耳语》、《魔笛》，再比照之前我们所说的几部电影，这样的形式回归更是显而易见的了。

2005年，伯格曼拍摄了一部《萨拉邦德》作为对影迷，特别是对当年喜爱《婚姻场景》的影迷的报答。因为这部《萨拉邦德》正是《婚姻场景》的续集。在这部续集中，《婚姻场景》里已经分别了30年的男女主人公又在一种特殊的依恋中在晚年相伴度过了最后的日子。当丽芙 乌曼在片头对着照片看着镜头，讲述着他和丈夫的依依不舍，和他想回到老年的这位伴侣身边时，我们仿佛听到的是镜头后的伯格曼的心声。晚年的伯格曼对于人生和婚姻生活的感悟已经有所不同，他期待着相互信任的人的回归，也相信，30年的感情，就算分分离离也总可以有所归属。对于伯格曼和他对于这两部作品的喜爱，也让我们知道，婚姻生活的复杂，有别离，有猜忌，也有心有灵犀的相聚与重逢。

两年以后，伯格曼在其隐居并且拍摄了《婚姻场景》和《萨拉邦德》的法罗岛上平静的去世，而《萨拉邦德》也成为了他真正的遗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