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文学：罪恶意识与现实观照<原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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罪恶意识与现实观照<原创>


作者：沈园清客


抄袭必究。


——我读日本推理天王东野圭吾之《白夜行》与松本清张之《兽之道》


东野圭吾与松本清张和多数日本文学家一样，描摹人性人情中的阴暗面，以林林总总的失德和睚眦必报——来体现一种旺盛生命的灼灼逼人的力量，以此来实现一种本能状态下的对抗。
二者都是描写“恶女”的行家里手，将传统的道德文化意识置之熔炉并张扬了女权，不同的是东野偏向感性和局部，从人类的弱点入手揭示某种超越道德主义的感性真理，而松本却是偏向理性和整体，从人类的堕落入手诠释女性生命光怪陆离中的社会内涵。
松本长于社会派叙事，和写作中的人物始终隔着一层，超我意向明显；而东野却是超越了道德主义，描写了罪行之中的人性之美，彰显了人类面临悲剧时的纯粹力量和人本质属性的高贵自由，即便这种自由意志是犯罪的自由意志。东野圭吾之所以更胜一筹，是因为他的世俗人生写照将人类的窘境变为穷图匕现的同时，也打入了观者的心灵。
东野那载沉载浮的勾戈，刻骨铭心的悲悯长叹，携裹丰沛妖娆的灵力将犯罪解构，让意绪和真如本性流淌。他，瑰丽而障郁，梗概而纤细，通俗的文采却一石激起千层浪，见一叶而知秋——将瑰丽的人性殿堂统御，让片面的至情至性真理彰显，点染犯罪者无上的富丽。伤痛意识即是他灵魂的乌托邦所在，用洞察力将荒诞驾驭，用残酷和生命的烈性将非人的压抑鞭挞。
在亮司和雪穗的《白夜行》中，死生契阔，他们本来可以凭借坦然的心胸和万丈的光华感受生命力的炫美和斑斓，然而命途的辗转沟壑让他们的视野产生了扭曲力道的突变，于是乎被茫茫然黑暗所覆灭，只为了报复这个情致寡淡的悲凉人世。丁香露泣残枝，扑朔的迷离带着点点涟漪的怅惘回忆，让他们的世界充满了淡然的清欢和实际上的光怪陆离。干戈寥落，细雨西楼，斑斑的苦痛带有啜泣的无声无息。漫漫长夜中情感是真实的存在，泣血与共，枉然四顾，曾经珍视的是那一分孤高性灵的依偎取暖。东野正是在现实的倥偬之际从各个切面显示真爱的浮萍梦魇幻，显示出奇炫式的异彩和守护性灵式的光辉，他就是可以将原本异质的慈悲和任性化为作家一体两面的个人风格，以推理加颂情的形式描摹人陷于困境之中的焦灼苦楚。
松本却在点与线的嬗变中针织钩戈愿景，意态威严——誓要将罪恶的城池颠覆，精神界的猛士面对真实惨淡的人生，让抽搐被思索点染，让惆怅被机宜终结，在虚妄的人生里相拥而舞，女尊不再匍匐于男权而利用男性资源，以纸醉金迷消磨过往，以叱咤权力开拓运命，哪怕殒命也要记取生命的尊严与荣耀。不忙着去惩戒，而是任由虎啸龙吟，唏嘘社会桎梏性力量，不让道义将人物捆绑，而让笃定的无可摧毁的美丽释放。
自卑和孤僻作为人生负能量作用力结果的延伸，其实也是我们内心的一个征象。最伟大的艺术家可能有雌雄同体的心灵状态，而其自信自尊和自卑茫然可能是一体两面的，因为内心消极负能量的存在，反而切实保证了其自信疏朗一面的纵横，促进内心感悟力提升的同时，也在另一个层面保障了心灵惬意的完整。就像感性和理性，真正的艺术家必然二者兼具。
负能量的捭阖促使我们心灵的成长，那些生活中的造次和龃龉其实最是磨练人性，在我们成为怒放的魔力胭脂的旅程中，负能量的作用可能会显得压抑，却证明了我们内心雅逸一面的不可诛除。苦闷和煎熬也是人生的力量，愤懑和苛苦连带着寡情刻薄的人世也是受难者无量的福祉。读松本君《兽之道》便是如此，魔力胭脂成泽民子为了摆脱脑梗塞瘫痪的丈夫的羁绊，残忍的纵火杀夫。究竟是人心，还是野兽的利齿？野兽之道有野兽之道的走法。经历荣华感受富贵——民子最终落寞的身影，清幽寡淡的回环，身陷琉璃倥偬浮世绘，而终获离散结局的清寂。松本以一种超越道德审美的恶性力量为女性私语化的人生谋利，却并未作出道德批判，而是把裁夺的权利交给观者。松本君是在挖掘人性扭曲时将考究的趣味深度成就一段传奇，描摹的群像的栩栩如生意味着人本主义的复归，不愧是社会派的人性宗师。
东野和松本的共同点都是不虚美不隐恶，似读心术聆音书一般冷静犀利，给予的现实主义观照之外，更是超越了善恶终有报的传统模式而显示出某种形而上学意味的人性悲悯。
日本文学擅长描写刻画人性中的变态，甚至有男女共浴的习俗传统。而这些与我们文化环境格格不入的举措却恰恰证明一个硬币的正反面特质，我们看到那些鞭笞、屠戮和人性中的殇罚，都仿佛从中窥见了自己，在这样一种菊与刀的文化中——性犯罪率反而是世界极低的。因为力比多的负面效应在不虚饰的面向中褒扬渗透了本真，并在负能量攒聚的时刻将之释放掉了。
我们的文学教育太不注重人性假恶丑的真实，其实审丑文化才是所谓“变态”的日本文学中重要的因子，而正是这种文学将人性的负面成分稀释掉了，才是保全社会促成某种更为高贵和谐的本质原因。社会宣传的假大空长期占据了文学传播的主导因素，所以人们才会更加珍视日本文学中特立独行的质感，以及超越主流话语带来精神释放空间的某种愿景。日本文学早已深入独立个体、命中深邃之抑郁，慨叹性灵菁华丧灭之缘由，让人扼腕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