园子温《庸才》：永恒的扑朔迷离

萱烁言叶

园子温《庸才》：永恒的扑朔迷离

“我都知晓，苍蝇掉进牛奶，黑白一目了然，我都知晓。凭借装束便知身份，我也知晓；天气好坏，我都知晓；看到苹果树就能识别苹果，这点我也知晓；勤者与懒者一看便知，任何事情都了然于胸，除了自身以外。总而言之，我都知晓。健康的脸色和苍白的脸色大有不同，我也知晓；死亡会给万物带来终结，任何事情都了然于心，除了自身以外。” ——法国吟游诗人弗朗索瓦*维庸
残酷物语在核辐射摧残后的家园中杳无声息的恣肆着，而始作俑者即是流淌于天地之间的残忍与孤漠。茶泽与住田的诗性哲性气质注定要被庸俗的人类社会所点染埋没，温暖情调中的清新不是深刻汲取后的议题，而是一种人生驳杂的负累，一以贯之的是灵魂的潸然和斑驳之痛。
一个失手杀死父亲的儿子。住田天生的悲观气质注定了悲剧的命运，他一无是处，在被庸才二字捆缚的既定命运中犹疑挣扎着，孤咽的心被束缚在惨无人道的狭之笼中：他不过是租船场场主的儿子，母亲同不着调的情人私奔，整日价忍受父亲的毒打和屠戮，想建立自尊自性不过是廉价牧歌式的伪善的幻想，他软弱，他困惑，逆来顺受中隐忍着自己的苟且偷生。终有一日性灵的通盘大爆发让他用石块砸死了父亲，他不愿为片面的伦理道德所桎梏却不得不面对心灵的陈郁和颤抖，满面污泥的他诉说着悖乱和忤逆，却又为良知所庇佑——深挚的痛悔与喑哑失策的世俗人生相互交融。
一个被母亲怨恨的女儿。茶泽是个诗意盎然，情致所钟的少女，她的内心充满了火热的激情，和面对失格的家庭不得不的愤懑。她愿意铲除与住田之间的一切隔膜，以闪燃的诗性触发书写异域者的空间，她叛逆，她不婉转，天生的信仰驱动力让她灭却了自身气质温柔一面的存在，而寻觅一种力的高蹈弘毅和果敢。在与母亲争执后，母亲以彩色灯的鲜红绞手架预备着，预备毁灭茶泽的宇宙和她那些内心纠缠着的小九九。
茶泽在知晓住田弑父之后，劝其自首，可是住田并非为了长命百岁这一个生命目的而活，在平庸的压榨侵袭下他有了蓬勃的生命脉络和梦想，他不愿为世俗的倾覆而拘囿自我的生命，他以暴力者的任情旁突书写属于自己的命脉，情义综的交织回环却掠夺不了心襟中与生俱来的热忱执拗和正义感，他毁灭了父亲之后却走向了见义勇为的路途。他在茶泽窸窣着动情的未来声域，诉说以后有了孩子的生涯，他的眼中落下了深情的泪水。这泪水，是放逐，也是救赎。
他没能傲然踏千山胜败不愧疚，在自杀未遂之后和茶泽相携奔跑，皆体现了一种生命路径的相依相循，可是破败和满目怆然依旧继续着，在经历过破坏和心灵血洗之后的社会，闪烁着的不过是永恒的扑朔迷离。